1 CHAPTER 01 EPISODE 01 | 晴空,琴柳,时代和泰拉的故事

ACT 00

3:15 PM

罗德岛本舰,上层甲板

阴沉沉的天空中飘着几丝凄冷的雨,随着本舰行进的微风拍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凉飕飕的风中,这家医药公司的员工们穿着黑色和青色相间的统一制服,整齐地站成几排,面朝着同一个方向。几乎每一位还在本舰的员工都来参加了这个仪式,肃穆的气氛下,那些即使是平时最闹腾的干员也没了声响,任由雨滴胡乱地拍击过他们,不知会带走忧伤,还是让气氛更加压抑。

“再见……”

一改往日的风格,浅绿色头发的菲林用简短的两个字宣告了告别仪式的结束,同时,她身边那位戴着三眼护目镜的精瘦萨卡兹轻轻转身,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墨蓝色的小匣子转身离开。在他走到升降机口,即将进入舰体内部的一刹那,一束阳光刺破厚厚的云层,轻柔地洒上匣盖上那银色的浮雕字体。

“她行过刀山火海也不曾有一刻向奸邪低头
她枪口火舌焦灼好似怒阳
她头顶光芒炽烈几胜白昼
此处安葬着Outcost 我们的朋友”

……

4:50 PM

罗德岛本舰,战术指挥官的办公室

“以上就是办事处的人整理的小丘郡事件初步报告了,一起送来的还有当地的勘测数据,更详细的报告还在整理中,到时候记得都看完。”

凯尔希自顾自地对着面前伏案的男人说着,她进来的时候,这个家伙一如既往地在翻纸,哗啦哗啦的噪音不绝于耳。

“博闻强识之人,我在行走这片大地的时候见过许多,但是每次看到你这样,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能力能出现在你这种个体身上,实在是过于让人难以相信。”

女人扶额,她面前这个家伙阅读就是这样,16K的标准印刷书,他自己说他是八秒钟看一页,十几年忘不了。

“这一次维多利亚人无差别地使用了脏弹,塔拉地区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仅仅是在一年前,两人之间这样的对话还是非常少见的,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像离婚的夫妻一样,一个完全不给对方好脸色看,另一个…完全看不到脸色,因为脸盖在兜帽下面。

“回顾历史,维多利亚人对于塔拉的那些政策…导致这样的结果也可说是必然,结合种种事件可能给维多利亚国内带来的影响。这次的地区冲突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依然是个疑问…我说,你在听吗?”

“这不是地区冲突,这是战争。”男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停止翻页的动作,“你说,根据传回来的情报,Misery建议我们尽快进入伦蒂尼姆?”

“没错,特雷西斯和他的手下们一刻也未曾停歇,假以时日,萨卡兹摄政王会强大到我们无法撼动。”

“尽快…无法撼动…现在我们就撼动得了吗?”合上看完的文件随手一丢,男人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舒服地倚在了椅子靠背上,“我到现在依然保留我的意见,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认为必须要去,我自然也豁上性命陪你们就是了,谁让我的身家和过去全在这条船上。”

“希望到时候,你能保护好阿米娅。”

“我可能打不过m3,但是放倒几个萨卡兹雇佣兵还是绰绰有余。”男人摆了摆手,去拿下一份文件,“没什么事儿就去歇着,我想在晚饭之前把剩下这些看完。”

关门声中他慢慢翻开了下一份文件,罗德岛驻小丘郡办事处负责人奥利弗·伯纳德提交的报告。他的手翻动着,眼睛飞速地扫视着那些字句,同时提取出其中有用的信息存入自己脑中的档案库。

这个名字挺美。

飞速的扫视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干员奥利弗在报告中多次提及的名字上。在那一瞬,他的心久违地悸动了一下,好像一丝春风拂过他波澜不惊的心湖,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

[chapter:CHAPTER 01 苏醒 绽放

EPISODE 01 问柳]

ACT 01

敲门,应门,进入,标准的访问流程。那双线条优美,没有一丝赘肉的修长双腿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进这间有些阴暗的办公室。

“您就是罗德岛的指挥官?新人琴柳,向您报道。”

仪仗兵小姐露出一个标致的微笑,按照维多利亚军姿利落地立正站定,蓝白相间的短靴鞋后帮轻轻相叩,似两只玲珑的酒杯轻碰,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您好,薇洛小姐。”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男人沉默了半晌,轻轻说到。

他只能说出这六个字,即使他沉睡的记忆里有谈判相关的一切知识;即使他几乎每天都需要跟三教九流的泰拉居民打交道;即使他已经协助卡特斯少女,带领这艘不算太大的船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遍布障碍的大地上一年有余(本人记忆时长)。

即使这样,面对面前的金发少女,他剩余的理智也只能勉强支持他说出这六个字。

不,不应该…不能这样。

他的监测手环闪起一阵瘆人的红光,仅存的理智协助他对抗着那股愈发强烈,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他强撑着,控制着愈发不属于自己的双手,从腰带上一把拽下那个印着医疗部标志的四方酒壶,将壶中液体一饮而尽。

“您没事吧。”

关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手环的光由红色转橙,然后慢慢再变为柔和的浅蓝色。应急理智浓缩液再次起了作用,博士伏在桌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有些失焦的双眼,视线中,少女柔和、温暖、还带着关切的微笑正渐渐变得清晰,又在那袭来的脱力感中模糊下去…

ACT 02

我为什么会再次失控?

每过一段时间,博士都会来到二层甲板这个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尽管罗德岛这艘巨舰已经沉默地航行了数年, 时至今日,它依然存在着太多的秘密,不为那些居住在它身体内的人们所知。工程部曾经探明,舰体内部,按结构来看应该是二层甲板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几乎占满了整层船体的空间。这个空间在舰体内有数个被无法开启的装甲舱门保护的入口,同时总工程师可露希尔判断,两根伸出的船头尽头的那本认为是舱壁的部分实际上也是能够打开的巨大装甲入口。这种炎文“凹”字型的设计在如今的高速战舰上并不常见,高速战舰的舰艏都会尽可能做的坚固和修长,以满足航行、抵御炮火攻击、跳帮作战甚至直接冲撞敌方战舰的需要。罗德岛的设计令它的工程团队十分疑惑,而且迄今为止,他们还从未成功进入过那个空间。从那些装甲门上斑斑点点的痕迹就看得出来,工程部的干员们从金属切割喷枪到高性能源石炸药全都尝试过,不过这些门始终纹丝不动。

博士目前待的位置是一个类似小型仓库的地方。而这片区域曾经是被划分给另一群人使用的,一群与他的过去有关系的人。

他仔细地将手中微小的零件擦拭干净,那温柔的动作仿佛在拭去爱人脸颊上的泪水。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支被他拆开的武器,房间四面的网格墙上挂满了类似的东西,一些在泰拉大地上足够让人震撼的东西。这是一间武器库,墙上的家伙大小长短排列的看似杂乱,却又有规律可寻。墙壁被竖向的金属梁架分隔成十几部分,每块空间中都摆放着一支或几支大型或者中型的武器,按照泰拉大地的常理,这种东西基本上只能在拉特兰的那些萨科塔手中见到或者抢到。除了这些不常见的长家伙外,每个格子里也会有几把小家伙。这些小型的手枪和短枪已经在市面上流通,比起那些大家伙更为常见,但如此数量也让人震惊。很明显,每一组接近摆放的大小武器都曾经是一整套的装备,属于同一位主人。

他将那些在一般人看起来毫无头绪的零件拼装妥当,将它轻轻挂回墙上那个空出来的位置。男人略一皱眉,脸色一变,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他的表情旋即回复平静,又取下旁边挂着的一大两小,轻车熟路地拆开,清洁那些零件和机构,该上油的上油,这些没有生命的死物,在他的手中好像活了过来,那张朴素的长桌似乎变成了华丽的舞厅,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舞会,金属和塑料的摩擦声好似舞曲,配合着柔和的灯光,将这间本应充斥死亡的军械库也染上了一丝氤氲。

叮。

“你走神了。”

舞曲戛然而止,一小截弹簧掉在了地上,顺着地板一路滚向门口,被一只纤细但颇为有力的手捡起。“你现在拿起它们的时候还会看见那些片段吗?”

“一直看得见,除了我自己那几支。”博士再次皱起眉头,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也慢了几拍。

“我十分好奇,你都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怎么摆弄这些东西。”一边说着,绿发的菲林慢慢走进房间,将手中的东西递向那张长桌。

“当然记得。”博士从凯尔希手中接过那截弹簧装上,“就好像你记得手会拿东西,腿会走路,嘴会说谜语一样。”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将那支小家伙拼装完成,手指轻拨那个小杆,套筒咔嚓一声复位,像是在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你是不是在想她的事。”

曾经他一直对凯尔希口中的“无所不知”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竟然没有觉得多么意外,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一句在旁人听来有些不得了的话。

“凯尔希,我想我恋爱了。”

ACT 03

来自小丘郡的琴柳小姐被博士任命为他的助理已经过去了几周。

“暂时就不给您安排外勤工作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就麻烦您做我的助理吧,我帮助您快速熟悉一下罗德岛的工作。您刚上船,日常生活中有任何问题和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尽量给您安排。”

博士客客气气地对他面前的女孩说着,像一个标准的小领导向刚入职的下属介绍工作那样。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字眼,思考着将要说出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哪里说错,给面前的女孩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自己在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晕倒在了她面前。

凯尔希,我想我恋爱了。

很难想象,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人,如今却在这里一字一句,如履薄冰地与他的新下属交谈。

“您对每一位新人都这样彬彬有礼吗?”

带着七分的稳重和三分的俏皮,瓦伊凡少女这样问到。

“算是吧。”又是沉默半晌,他用过短的三个字回答。

“那接下来的日子,请您多关照啦~”

他的内心再一次被那温暖的微笑照亮,这让他坚定了那份决心,也让他的思绪更为复杂。他能轻易地指挥几个小队在战场上闪转腾挪直击要害,但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得少女的芳心,也担心过于激进的行为会拉低自己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

他还不够了解她,否则就会知道,他的那些小心翼翼的字句斟酌纯属多余。薇洛小姐,不,现在应该叫她琴柳干员,性格外向开朗且极具亲和力,没用多久她就跟同事们打成了一片。她会不厌其烦地跟身边的人分享自己的护肤和美发秘诀,亲手制作维多利亚风格的点心分给大家品尝,还在好奇的孩子们面前表演掌旗行进。对于自己的助理工作她也处理的得心应手,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曾长时间地躲在罗德岛驻小丘郡的办事处“偷懒”。对于罗德岛的档案和文书工作,她整理的一丝不苟又高效快捷。博士不止一次地发现,他的一些即使是最难以处理的工作也被少女悄悄完成了。

“茶很好喝,谢谢琴柳,真的很好奇,你有什么特别的泡茶技巧吗?”

又是一个平常的午后,两人在处理工作的间歇享用着琴柳小姐亲手制作的红茶。博士也没意识到,在琴柳小姐极具亲和力的精神感召下,两人的距离已经悄然拉进。

“我也不知道呢,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是维多利亚人,在那样环境下的耳濡目染吧。”

琴柳吐了吐舌头,笑着对博士回答到。

“也是,毕竟你们维多利亚连军用载具都带着煮茶器。”博士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腿前,“其他国家的人经常吐槽这事儿,但如果没有No.3加热系统,那些‘桑基’也不过是普通的步兵罐头。简单的电加热器,广受好评的茶壶,当你在大雨里淋了六个小时后,相信我,它能改变整片大地。”

“博士在军队里服役过吗?”

“应该没有,我只记得我好像是当过佣兵和考古学家。”博士故作回忆状,他希望刚才的那些话能引起维多利亚少女的一些好感,“维多利亚的‘桑基’运兵车生产的确实不少,罗德岛就有几台,我们简单改装一下就是外勤勘测支援车了。”

“但是我听说,博士本人的战斗技巧相当不错呢。”

“如你所见,琴柳,我失忆了。”博士挠着他灰白色的头发,现在的他在岛上几乎不再戴上兜帽,隔着茶几,琴柳能看清他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那些不过是我的身体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肌肉记忆罢了,至于我是如何学会的,又用这些战斗技巧做过什么,我几乎一无所知,而且,考古学家能打应该算是常识。”

“噗嗤~”少女优雅地掩嘴轻笑,“您让我想起了那部哥伦比亚老电影,就是那个喜欢使鞭子的考古学教授。”

“还有龙门那个擅使拳脚的,相信我,考古学家能打真的是常识…”

朋友一般的聊天还在继续,以老电影为切入点,博士开始为少女讲起自己记得的那些旅行经历,讲卡西米尔的原野,乌萨斯的冻土,汐斯塔黑色火山下的洁白沙滩,讲萨尔贡的黄沙,谢拉格的雪山和莱塔尼亚充满神秘力量的阴郁森林。苏醒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些地方有的他踏足过,有的他并未亲临。但是他还是能够讲述得绘声绘色,似乎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尘封的记忆在撩拨着神经,告诉他那些地方他不仅去过,而且每个地方都留有深重的回忆。

就这样成为朋友,也不错吧…

看着琴柳的笑脸,他的内里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不,果然还是不行…

红光再一次袭上他的监测手环,不过这一次很快转橙,平息下去。

ACT 04

2:52 PM 罗德岛本舰 室内射击场

嚓~

对于他来说,撞针击打在空膛上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有辨识度,随着第12声枪响在隔音优良的房间内散去,博士摘下护目镜,将枪口还冒着青烟的手枪慢慢放下。面前的台子上摆着两支长枪,其中一支同样冒着青烟,另一支则不然。几十米开外的靶纸连同木质的机动靶板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如果这是个活人,那他现在必然已经成了一堆碎肉。长短不一的异铁弹壳散落一地,在冷光灯下,这些金属制品如星空一般,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

面目全非的靶标也好,散落一地的弹壳也好,都说明一件事,他的内心现在一片杂乱。

电机的嗡鸣声响起,带动惨不忍睹的机动靶离开射击场地。男人叹了口气,取下腰带上的四方酒壶抿了一口,然后拿起了靠在墙边长得像拖把一样的弹壳清理器,开始清理满地的弹壳。异铁弹壳基本不会用来复装,但这些东西还是不能就这么扔的满地都是。况且他很喜欢做这种不需要什么思考的工作,可以活动身体,脑子却不用想太多,非常的解压,就好像那些维多利亚绅士喜欢针织一样。

又是维多利亚…我到底该怎么做?

将弹壳清理完成,博士将武器装进收纳箱,几个没打完的弹匣放进旁边的弹药收纳盒,然后提着它们通过分隔开射击室和准备室的走廊。岛上选择使用铳械的干员本就不多,周末的下午更是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训练。他一个人关好气闸隔音门,检查设备状况,确认一切无误后才摘下一直戴着的降噪耳机,放进标志着有人使用过的塑料托盒中。

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推开准备室的门,也差点跟门外那个靓丽的身影撞个满怀。

“琴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博士诧异,一位淑女会在午后时分来到射击场做什么?

“对这里有些兴趣,散步的时候正好路过,看到里面有人就想过来看看。”琴柳很随意地说着,就好像她真的只是心血来潮一般,“博士也是一个人吗?”

“是的。”博士放下手中提着的箱子倚到门框上,双手交叉在胸前,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在琴柳面前也随意了许多。

“我听说除了拉特兰的萨科塔,其他种族若想精通铳械的使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呢。”

“凯尔希说我的战斗技巧继承自传说中的古代人,仔细想想也许确实如此。钢铁和复合材料的触感已经刻进我的记忆,火药的味道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每一个动作都埋进我的肌肉,身体能比思想更快地做出行动。工程部的拉特兰军械士也拆解过这些…”他顿了一下,琴柳可以看到他的眼中闪着光,“这些…我的过去,他们说这些根本不是拉特兰铳,天知道是什么。我还记得白星眼那天的表情,他说这简直是足够颠覆这片大地的发现。事实上我也记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到船上来的,只是依稀记得,有一帮人,有一帮跟我过去有关的人,每次我拿起这些家伙的时候都能看到那时候的记忆片段,但是我记不起他们的声音,记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样子,只有零散的片段告诉我,这些武器曾经分别属于他们中的每一位。”

他开始有些激动,甚至开始来回踱步,琴柳站在那里,静静地倾听着。

“除了这些,我很清楚,也很确定”他在走廊上打开那个收纳箱,取出那开过火的一长一短,“有那么几支,比如这两支,是属于我的,当时是,现在也是。”

琴柳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样站着,保持着一点点距离对视。

“那,琴柳,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要不要试试?”博士试图打破沉默,但是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他略带小心地做出了一个在常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邀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不过他旋即后悔了,他速战速决的计划好像第一脚就踩进了坑里。想来也是,哪里会有人在周日的午后邀请一位端庄的淑女去射击场打枪啊?!

“我真的可以吗?听说使用铳械要训练好长时间呢。”

他已经做好了被婉拒,然后道歉的准备。琴柳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她一定不会直接拒绝的。但是一般的女孩子在被邀请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会感觉非常突兀吧。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面前这位瓦伊凡少女,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啊,可以,不会,没有问题。”博士开始语无伦次,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甚至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就好像一位军事模拟类游戏的资深老玩家突然有一天发现了一个愿意跟自己一起探讨一起玩的女玩家一样,“我其实还是习惯称为枪,这些东西都被我改装过了,虽然我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做的,不过现在这些玩意儿确实可以大体做到用机械的方式发射蚀刻子弹。而且我记得你的源石技艺适应性评分是标准来着,不会有问题的。”

他边说边打开刚刚关上的门,这里是属于他的领地,也就是这一刻,那个在琴柳面前犹犹豫豫的男人,终于找回了他一贯的沉稳和果决。

“这两支是我的…你就先用这支好了。”

收纳箱中浅绿色的武器静静躺着,机匣上方那个标志性的黑色金属壳瞄准镜反射着柔和的灯光。

“鉴于你是第一次来射击场,那么作为你的教练,我有必要跟你讲清楚一些安全相关的注意事项。”将收纳箱放在地上,博士从怀里掏出他的护目镜掰开镜腿,擦拭几下戴上,指挥作战时的严肃回到了他脸上,“安全是最重要的,毕竟现在我们手中掌握的是杀人的武器,你在军队中待过,所以应该对‘武器’有清楚的概念。”

“好的博士,那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呢?”少女的声音悦耳而沉静,还听得出来,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小期待。

“首先,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射击场内,无论什么情况下,绝对,绝对不能把枪口对人,哪怕你确认保险关闭,哪怕你确认弹药打光的情况下,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把枪口对人。”博士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强调,然后又伸出第二根。

“第二点,你必须时刻清楚你手中武器的保险状况,是打开的还是闭合的。”他边说边拿起那支武器,皱了皱眉,然后用手指拨弄握把上方的方形按钮,“这就是这支枪的保险操作杆,贯穿整个握把,把左侧按进去,关闭保险,再从右侧按回来,打开保险。”

“怎么了?”看到他皱眉,也许是担心他像第一次那样,琴柳关切地问。

“没什么,又看到回忆片段了…那么第三点,在你没有进入射击位置的时候,手指不要搭在扳机上。”博士右手握持,将食指平放在扳机护圈外侧,而没有伸入护圈搭在扳机上,“应该像这样。”

“嗯.呵呵…感觉博士的气场有点不一样了呢…”琴柳礼貌又不失尴尬地微笑。

“把这个戴上,”博士无视了她的表情,取出两副耳机和一只护目镜,自己戴上一副,将另一副耳机和护目镜递给琴柳,“你试一下,角会不会有些妨碍,不会?很好,第四点就是在有人射击的时候,尽量不要摘下耳机。室内射击场的封闭环境需要这些设备来保护听力,如果是室外射击场那倒会好一些。那么准备好了吗?”

“哈~”琴柳浅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她跟着男人穿过他刚刚走出的走廊。

“琴柳你惯用的是右手吧,握住这,手指先别伸进护圈去。对,很好,左手握住前握把。这里抵肩,脸腮可以稍稍靠上这里。”

纤细的手指操持住那支看起来有些头轻脚重的武器,琴柳站定,仪仗兵的训练让她的站姿优美而标致。博士站在她身旁,像教孩子学步的父亲一样为她讲解着每一步,但是又很小心地不触碰她的肌肤。

“上手感觉怎么样?”

“它很轻,比我想象得要轻不少。”琴柳的双手轻攥着握把,感受着工程塑料的质感,“握持起来也挺舒服的,虽然平衡感似乎有点偏后,但比维多利亚的制式弩舒服多了。我想设计它的人一定考虑过让身材纤细的女性也能自如地使用它。”

她果真是冰雪聪明,博士这样想着,掏出浅棕色的塑料壳子,弹药压得满满当当,弹簧绷的紧紧的,“弹匣,试着把它插进握把后面那个洞里去。”

琴柳照做,从他的手中接过弹匣,她很顺利地将其插入握把后方的弹匣井,毫无磕碰,压根不像第一次使用的新人。

“很好,现在拉动拉机柄上膛。”他这么说着,注视着少女雪白的小手抓住那根凸出在外的握柄,然后他无比熟悉的咔嚓声传来。冰雪聪明的女孩,还有军事背景,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她的身影美丽而熟悉。

“打开保险,可以准备射击了。注意扳机力道,轻扣到半的位置是单发射击,扣到底是全自动。”

她将小脸贴上枪托,1.5倍瞄准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的靶标。室内的灯光洒在少女身上和她手中的武器上,枪管尽头,金属制成的消焰器像首饰上的珠宝一样闪出一星光芒。

“哈~呼~”

他听到一次略微沉重的呼吸声,随之而来的是30声连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开的枪响,在封闭的室内射击场里回荡。异铁弹壳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卖力地为主唱伴奏着。这次她的行为确实像第一次使用的新人,没有顾及扳机力一扣到底,对着前方的目标一股脑地倾泻出了所有的火力。

“感觉如何?”

目睹着少女将冒着青烟的枪口垂下,博士这样问到。

“感觉好棒!”似乎是觉醒了什么属性,琴柳的右手将武器抬起,枪口抬起指向天花板,左手帅气地单手将耳机摘下,几缕金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我能再来一次吗?”

“可以,小姐,但是请记住我跟你说过的,把耳机戴上。”博士边说边又掏出一个弹匣递给她,“你可以试试自己换弹匣,按弹匣井后面那个钮,那是弹匣释放扣。”

她行云流水地换了一个弹匣,拉动拉机柄释放空仓挂机,熟练得像是已经经过完整射击训练的士兵。 随后,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如一把小鼓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在博士的心上。显然,她已经初步掌握了控制扳机力道来进行单发和全自动射击的技巧。

“全部上靶。琴柳,就算你有军事背景我也必须得说,作为第一次用枪的新人,你确实很不错,你大概很有天赋。”

又打了两个弹匣后,博士这么说到。

“感觉真的很奇妙,随着我扣下扳机,子弹射出的后坐力加上响声,让我有了一种进入放空状态的感觉。”擦擦额头上的几粒香汗,少女将武器放在面前的台子上,说话的语气不时夹杂几声激动的轻喘,“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慢了,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和我前方的目标…”

禅心射手,非常少见的特质。尽管博士也具备这种能力,但是目前他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了别的地方,瓦伊凡少女还在讲着,但他开始慢慢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少女的体香混合着他熟悉的火药和硝烟的气息,如同熏香一般,让他的大脑有些紊乱起来,他酝酿了一个在自己看来有些得寸进尺的计划。

然后,没有犹豫地,他拿起了收纳箱中的手枪,放在少女面前的台子上。

“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初学者大部分都会那样,他心里这么想着。

“好呀。”

琴柳对他可爱地一歪头,素手轻伸,握住了哑光黑色的垫片握把,然后单手将它对准靶标。

得手了。

“咳咳~”博士清了清嗓子,来掩饰自己阴谋得逞的些微紧张感,“虽然单手持枪也是可行的,但是出于提高精度的考虑,我建议你双手握持,这样能更好地控制武器。”

他说着,轻轻抓起少女的左手,同时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要她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惶或反感,他都会立刻松开,然后向她致歉。但她没有,她还是保持着那标志性的甜美微笑,看着他的大手牵起自己的小手。这种仿佛任君处置的态度刺激了博士更加得寸进尺,他的动作开始放缓,同时偷偷地用露在外面的食指指尖感受着少女柔嫩肌肤的触感。

该死的,早知道应该先把手套摘了。

他第一次觉得那副保护了自己双手好多年的手套如此碍事,如果没有它们,现在自己的手掌应该已经跟琴柳的手背在亲密接触了吧。

短短几十厘米,他的手臂好像活动了几个世纪,最终他还是牵着琴柳的左手在下,让她的左手手掌半包住握把和握持着它的右手,同时牵动着她的左手食指放在套筒下方,指向枪口的方向。他的手则大胆地没有放开,轻轻地半托着两只精巧的小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剩下射击场的空调还在孜孜不倦地运转着。他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她的发香几乎充盈了他的整个呼吸道。他贪婪地呼吸着,监测手环的蓝光开始变橙,但是似乎并无继续变红的倾向。她也没有因尴尬或是厌恶产生动作僵硬或者躲闪,而是很自然地半靠在他的怀里,双眸依然注视着前方的目标。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认为,他们只是打算就这样贴着,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机械瞄具。”终于,还是博士打破了沉默,“照门,准星,目标,三点一线。”

嚓~

琴柳有些条件反射地扣下扳机,回答两人的只有一声博士无比熟悉的轻响。

博士愣在那里,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这支枪他之前才打过并且复位了空仓挂机,自然也忘了换个新弹匣。

“博士,还有弹药吗?”这次换琴柳打破沉默。

“哦,有的。”博士有些手忙脚乱地从那只弹匣收纳盒中翻出一只巧克力棒大小的12发弹匣,“握把和扳机护圈连接处,侧面的小钮。”

“好像发现了博士不太常见的一面呢。”琴柳偷笑,同时换了个弹匣,留下不知所措的博士挠头。

很快,24声枪响,随着靶板被嗡鸣的电机放倒,射击场重回寂静。

“谢谢博士,让我体验了这么棒的感觉”琴柳简短地结束了这不长的美好时光,“如果要回到维多利亚去战斗,如果要保护更多人,我可能会用得到这种力量。所以…”

这个开朗的女孩子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忸怩:“我希望,博士能继续教导我铳械的使用。”

“啊,当然,我可以的。”博士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这意味着以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会更多,“除了那些倒霉拉特兰人,神射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多加练习就好。但我教你的射击技巧不一定适用于常见的拉特兰铳,所以这支你可以先用着,然后嘛…”他也停顿了一下,视线从台子上的长枪移到了少女手中的手枪,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这支是属于我的,我想…把它送给你。”

他再一次做好了被婉拒的准备,他自己清楚平时要做的武器保养工作是什么样的,想到要让那双纤细柔嫩的手沾满油污,她大概会拒绝吧。

“欸?这是对博士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吧?我可以收下吗?”

他还是不够了解琴柳,还未能触及她那份光鲜下的坚韧,还未能感受到她的决心。所以自然而然地,少女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收下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再一次,不假思索地,博士脱口而出,顺便把那差点出口的后半句“我还有几支备用的”憋了回去。

“欸?”

他能看出她的表情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但那似乎,是欣喜?

“那,我也要给博士一份回礼呢。”

郑重地接过那只装着手枪的收纳盒,琴柳这样说到。

“关于要送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很快的。唔,快下午四点了,博士要参加我们的下午茶会吗?”

“不了,我还得把这收拾一下,玩得开心。”

“谢谢,那博士,明天早上见。”

“好的,明天早上见。”

目送着少女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博士的内心被激动和幸福填满,全然忘记了过去这点时间他们发射出去多少龙门币。事实上博士后来不止一次地说起,跟这样美好的回忆相比,那点弹药钱根本不值一提。

ACT 05

博士最近有点闷。

那个周末结束后,第二天两人也只是照常一起工作。往后的一段时间,他和琴柳都没有过多提及。两人偶尔会一起在射击场训练,琴柳的射击水平进步神速,同时很快掌握了武器的日常保养技能,这也完全在博士的预料之中。同时,除了给预备干员们日常的格斗训练外,有些时候博士也会在训练场单独指导她,将自己的格斗技巧也教授给她,由于维多利亚军队扎实的基础步兵训练和瓦伊凡本身超群的身体素质,琴柳的进步速度也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再这么过上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也用不着继续指导她了,两人之间也就该回到之前的那种关系和状态了。他依然可以让琴柳继续担任自己的助理,作为罗德岛的三驾马车里最黑的那匹马,他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也或多或少地能感受到琴柳的内心,支撑着那份热情和温润的是只属于她自己的坚韧。也许有一天,她最终会选择离开自己,投身她那守护和捍卫人们生存权利的崇高志愿。这样的未来让他感到手足无措,让他感到患得患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巴别塔的恶灵是无懈可击的,关于这一点,博士自己就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正如他在凯尔希面前那句面无表情的宣称一般,如果说那时候的他是一见钟情的话,现在的他已经是无法自拔的程度了。很显然,他完全爱上了这个女孩子,无论以后的情况如何变化,这份感觉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目前来看,她并未对两人如今的关系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她会在每个无论明媚还是阴郁的早上准时到达,用微笑和一声“嗨博士,今天您也这么有精神啊”的问候开启他一天的好心情;她会高效地协助他完成堆积如山的工作,将他从浩如烟海的文件和档案中拯救出来;她会在午后奉上自己亲手制作的饮品和茶点,然后陪他坐在午后的办公室中啜饮和咀嚼着,再天南海北地说个不停。

她会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陷阱,某种为了让自己沉溺于她的温柔而做出的必要举动。

想什么呢,少自作多情了,她真的会对我有意思?

博士将手中的书籍放回书架,双眼在书堆里扫视着,思考接下来拿哪一本。图书馆是第二个他会在有心事的时候光顾的地方,对于一艘航行的舰船来说,罗德岛的藏书可算丰富。不少干员都喜欢漫游在这座知识构筑的迷宫里,博士也不例外,尤其当他发现琴柳的一大爱好是文学之后,他来这地方的频率就更高了。他想起了那本《简·爱》,那本她在午后偷笑着告诉他的维多利亚小说。

“悄悄告诉您,我最喜欢的那一本,主角与我同名哦。”

明媚的阳光中她调皮地对他眨着眼睛,将那本不算太厚的书塞给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反常态地,他没有动用自己那八秒一页的阅读能力,而是沉下心来,一点点慢慢地读着。他平时的阅读就像战场上的士兵一般,在战斗的间隙抓紧时间往自己麻木的胃里填进几口索然无味的军粮,以此获得生存所必须的能量。而现在他的阅读就好像终于能好好坐下来,就着柔和的灯光品尝一块美味的点心,再配上一杯茶。他仔细地读完了那本小说,为女主人公悲惨的身世报以同情,也敬佩她向命运挑战的不屈和追求独立自由的精神。他为男主人公的木讷和固执窝火,也在阅读的过程中对其正直的品格发出赞许。最终,面对二人历经磨难后修成正果的爱情,在合上书的那一刻,他在心里由衷地高兴着。除此之外,他的心中也稍稍有一丝羡慕。在卸下自己厚重的防护后,本质上的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孤独的,渴望爱情的青年。

我是不是应该再主动一点。

回忆起那本书中的男主人公,博士这样想着。就在这时,书架的尽头传来一阵莫名的空气扰动。

“谁?”

感受到书架尽头传来的异动,一道寒光从男人的后腰倏然闪出,护在他的身前。他敏锐的神经操纵着身经百战的肉体做出重复无数次的动作,自从塔露拉出逃后,他即使在舰体内行走也不会解下后腰上的刀鞘。

“是我啦…博士。”蓬松的金发和蓝白相间的外衣从书架后方慢慢探出,“本来想吓吓博士的,但是好像做的有些过头了,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该道歉的是我,琴柳”那道寒光不动声色地闪回男人的腰后,“是我自己神经过敏,该死…从塔露拉跑了之后就这样。不说这个了,你今天也休息吗?”

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的博士开始明知故问,助理的班都是他排的,而且这段时间就没有其他人当过他的助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琴柳今天休息。

“博士今天也休息吗?真是凑巧呢,我们去那边聊吧。”

女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同时拉着他的手在大舷窗旁边的双人阅览位坐下。今日的图书馆相对有些空旷,而且在相处了这么久之后,博士终于不至于牵个手都要紧张半天了。

“博士今天有些迟钝啊,平时如果我像这样躲起来恶作剧一下的话,都立刻就被发现了呢。”

她想起自己那些玩心作怪的往事,但每次躲藏都以博士抽几下鼻子就发现她为结束。博士自称是靠他那玄乎的战场直觉感知到她的,但是琴柳从他抽鼻子的动作判断,这个男人大概靠的是嗅觉。这并不奇怪,很多士兵在经历血与火的淬炼后,嗅觉和听觉之类的感官会超过常人,所以后来她也没有再试图捉弄博士,直到今天的又一次心血来潮。

“还好,在想一些事情。”男人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他一直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面具戴久了,想摘下来还是有些困难。

“我猜猜…博士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你管这叫猜?

“算是吧。”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能被博士喜欢上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吧?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不妨说给我听听,也许能给博士一点小小的建议,也说不定?”

步步紧逼,全线溃退。

“她确实很不平凡,但我们之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就是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男人的双手不安地变换着姿势,一会交叉十指撑住下巴,一会平放在桌上,“只是跟她在一起就会很开心,看到她整个人都会温暖起来。平时也受了她很多照顾,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但…她是属于大家的…”

他的手环又一次发出橙光,不过这次显得有些暗淡。第一次,博士失态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我配不上她…我是个连自己出身都忘掉的人,我连我的名字都没办法告诉她。我也没有半分美好的记忆可以与她分享,除了鲜血淋漓的闪回片段就是杀气腾腾的肌肉记忆。我杀过多少人?我沾满鲜血的双手永远都无法洗净。我要如何触碰她高贵圣洁的身躯?”

对面的少女静静地听着,即使男人是话语开始有些不着边际。罗德岛的舰体正在荒原上疾驰,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少女的身上,博士抬起头,看着闪耀但不刺眼的光斑落在少女的发梢和胸口,好似为她披上一件金袍,戴上金冠。这让他想起了拉特兰宗教画上的那些沐浴在圣光里的活圣人,同样的熠熠生辉,同样圣洁的光环平等地温暖着每一个人。不同的是,在他眼前的这份温暖触手可及。

是啊,她是大家的…

“博士没有必要给自己打上这种标签哦。”

琴柳转身,轻而易举地掩藏起脸颊边的一丝微红,看向舷窗外辽阔的荒野。她精致的五官倒映在舷窗上,呼出的水蒸气在玻璃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雾。

“我认为博士向她大方地表露自己的心意就好了呢。”她继续说着,用手指轻轻擦掉舷窗上的水汽,“名字充其量只是个代号而已,经历终究只是过去的经历。没有美好的回忆可以分享,那就一起创造新的回忆不就好了吗?”

“创造新的…回忆吗…”

他想起了过去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飒爽地立正;想起了她在走廊上被女孩子们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靓丽身影;想起了她变魔术一般做出的红茶和点心;想起那被她整理的一丝不苟的纸山纸塔。他想起了自己在走廊拐角偷瞄掌旗行进时她投来的玩味一瞥;想起了自己听完坚雷对她超量训练汇报后的惊愕,想起了那面舞动的旌旗和那柄翻飞的轻剑,想起了她身上夹杂着火药气息的淡淡体香…

时间也许不算太长,但两人的命运早已经交织的够深。

“稍微主动一些,按自己的感觉去做吧,虽然我觉得博士您可能还需要准备一下,或者可能需要借助一些外部因素推您一把。”琴柳的两只小手慢慢捧起博士戴着手套的右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中流淌着似水的温柔。她一边轻轻抚摸着露在手套外面的半截食指,一边继续说着:“相信我,博士,对自己的魅力有点信心。好好地向她表达你的心意,无论结果如何,做了就不后悔,您应当同意我的这句话吧。”

两只小手轻轻褪下男人的手套,肌肤柔嫩的触感直接传达到博士的手心,少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有些粗糙的手,沿着那些沟壑一般的纹路描画着,还时不时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凹凸的手指骨节。这是只属于他的温暖,就在此时此刻。最终琴柳的右手窝进了他的掌中,被博士的大手手掌半握住,左手则带着几丝慵懒地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博士…假如我们在那件事之前相遇,我一定会忍不住依赖您吧。然而我不能永远等着别人来告诉自己何为正义。至少,在这段同行的路上,我想成为您可以依赖的伙伴。”

男人沉默以对,也许是再一次不知所措。回应她的,只有罗德岛舰体行进的轰鸣声。

ACT 06

“博士,俺觉得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黑角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的。两双靴子砰砰地在舰体内的地板上走着,从脚步声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人步履沉重,似乎是心事重重。博士没有回话,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把自己灌醉好让自己今晚不再熬到凌晨四点睡不着,至于宿醉之类的事情,现在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从那天的图书馆回来之后他已经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自己空荡荡的单人宿舍里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手上残留的触感和夹杂着青草和火药味儿的香气,伴随着几种想法在他脑子里的激烈交锋,混在一起让他翻来覆去的一整晚。还要在第二天早上继续处理那似乎永远也干不完的工作。

“博士没事吧…”这是小兔子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他咧开嘴,挤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笑容,温柔地摸摸阿米娅的脑袋。

“无意义的思想交锋并不能为你的生活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比起整日与你自己的斗争,你更应当考虑这些更加需要你躬亲的事情。这片大地的险恶你我皆心知肚明,若不能取得身心的平衡,你将无法继续扮演你在自己旅程中的重要角色。”凯尔希的话术一如既往。

“知道了…”猛地灌下最后一口三倍浓缩咖啡,他毫无起伏地回应着凯尔希,接着一巴掌把手里的空罐子捏成了麻花,随手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无论如何,这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下知道,自己的精神真的出问题了。还好他重新制订了助理的排班,不然琴柳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博士有点不太敢想,只能日复一日机械地处理工作,空闲的时间全都是在思考自己到底该采用何种方式处理这个问题。

“博士?你这是咋整的?俺出外勤这几天发生啥事儿了?”

这天傍晚,跟随敲门声进入他办公室的是熟悉的声音和标志性的自称。博士抬起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映入眼帘的是强壮精干的鬼族男子和他那仿佛长在脸上的面具。黑角也吃了一惊,作为罗德岛的元老,他印象中那位钻石般坚不可摧的指挥官还从未显得如此憔悴过。

“这么个事儿啊…博士你说夜刀…夜刀她有时候是会没来由地训俺,但是你这个情况跟俺不太一样啊。不过俺觉得,琴柳小姐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哎博士你知道俺嘴笨,要不咱去喝两杯吧,慢慢聊。”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将自己这不算秘密的秘密主动对他人提起,在这条船上,干员黑角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只不过全舰公认的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位兄弟绝对是大智若愚,所以他决定听听旁观者的意见。

“欢迎光临”

安装了花花绿绿装饰灯的金属自动门嗡地打开,紧跟着的是PRTS那有些冷艳的电子音,这个声音他早就听习惯了,在他的印象中全舰就没有听不到这个声音的地方。

“欢迎光临~博士,真是稀客呢,您今晚想喝点什么?”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狠狠撞击了他,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他未曾见过的美景。琴柳正略带慵懒地靠在吧台后,一双修长的手熟练地擦着杯子。裁剪得体的女式小西装和酒红色的马甲勾勒出她玲珑的腰肢,性感而干练,与一束已经编成单辫自然垂落的金发相得益彰。被那两团丰满撑得隆起的前胸上,维多利亚文“Saileach”的烫金名牌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时隐时现。酒吧夜晚的气息应当是慵懒而模糊的,可就是这么一丝金色的柔美将这股模糊撕开了一条小缝隙,仿佛薄雾中的灯塔,让遭受着精神折磨的博士瞬间清爽了不少。

“那啥,博士,俺突然想起来这次外勤的报告还没写,那个俺先走了哈。”

再迟钝的人也该对气氛有所察觉了,黑角忙不迭地退出那扇金属门,虽然隔着面具,但是博士分明看到他脸上摆出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只能说黑角确实是个忠厚人,博士不禁脑补起自己其他几个死党。如果是月见夜,他现在应该已经一边说着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的肉麻话一边开始做他的“中间人”老本行;如果换成煌,大猫应该现在已经拽着他的脖子,像搂小鸡崽一样把他按在椅子上,然后毫不客气地一瓶接一瓶跟自己对着灌啤酒;如果换成极境那个逗B,他肯定已经开始发挥他社交恐怖分子的天赋了,一定会让博士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认识这么个东西。

“这位客人~虽然夜晚还很长,但我还是不建议您一直站在那里哦~或者如果,您只是想休息一下的话,至少可以坐下来,聊聊天如何?”

博士的思绪被好听的声音拉回现实中,他轻轻走过去,拉开一张高脚椅坐下,没去考虑为什么酒馆里只有他们两个。他端详着琴柳好看的金发和湖蓝色的眼眸,朦胧的光下看的不太真切,于是他弹了个响指,PRTS立刻让舱室里的灯光亮了一些。

“你还会调酒?”博士有些惊讶,除了红茶和糕点,他对面前的少女又有了新的认知。

“大学的时候一位萨尔贡来留学的学姐教我的。那时候觉得好玩,就跟着她在酒馆工作过一段时间,空闲的时间我也有在舰上的酒馆帮忙的,不过博士似乎并不常来这里…总之今天似乎没什么客人呢,您无论是想聊天,或者想喝点什么,我都会竭诚为您服务。”

“给我来杯烈一点的吧,具体就…我想想…”

博士的话接到一半有些卡住,他平日里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是滴酒不沾的,只有重大节庆或者在自己死党的撺掇下才克制地些许饮酒。博士酒量不好这件事在舰内也算是公开的秘密,曾经也有如饥似渴的干员试图通过灌醉他来达成自己如饥似渴的目的,然后纷纷毫不意外地在这个异铁疙瘩那异乎寻常的自制力面前铩羽而归。现在他想起了自己今晚来这里的目的,不过让调酒师陪自己喝似乎是不太礼貌的行为。算了,多少喝点,喝完回去睡觉。

“那我按客人您的心意调一杯~”

三分的稳重和七分的俏皮,瓦伊凡少女再次朝他露出标致性的一笑,左手五根洁白的葱指灵活地抓起细长的深色玻璃瓶轻轻一抛,瓶子在半空一转被右手接住,那瓶中的液体被灯光映成琥珀色,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锃亮的不锈钢摇壶中。旋即咔咔两声脆响,壶被扣紧,然后下一秒就在博士略微震惊的目光中被高高抛起。琴柳优雅地原地转一圈,身后那一袭披风般的金色长发掠过男人的脸前,带过一阵花圃和洗发水的香气,其中还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火药的辛烈。屋顶的吊灯洒下柔和的黄光,在略昏暗的酒吧中形成圆形的光亮处,如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映衬出女调酒师那简洁轻快的舞步。博士注视着那只飞到抛物线最高点的银色容器,如图那支步枪枪口的羽笼型消焰器,它在灯光下闪出一星同样的光芒。那双灵巧的手立刻将它接住,伴着固液混合体撞击容器内壁的清脆响声,少女抓紧那只摇壶,一前一后,富有节奏感地摇动着。

呜~

没等博士多欣赏几下这简单但美妙的乐曲,那双神奇的手便已经将容器的盖子打开,清冽无暇的液体注入水晶杯,灯光在这时适时地变为较高亮度的光柱,有些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着,更显得那杯中的液体剔透无比,仿佛什么都没有盛装一般。瓦伊凡少女对着面前的男人wink一下,长长的睫毛摆动着,用手掌轻轻一推,那光滑的杯底便入冰球一般拖出沉闷的轻响,一道笔直的轨迹滑过打过蜡的木质吧台,准确地被男人戴着手套的手挡住,端了起来。

“第一杯,尘埃之光,本店的热销款,请用。”

端起酒杯,贴近唇下,浓郁的香气先一步触达博士的神经。入口,没有刻板印象中高度数酒精饮料该有的辛辣和刺激性,反倒是如冬日阳光般的绵柔,好似冬日的午后坐在一间陈旧的仓库中,看着阳光下飞扬的尘土出神的感觉。再品一口,另一道午后的阳光洒满全身,温暖而又柔和,让人不仅泛起一丝丝的睡意。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品尝的是一杯过过冰块的冷酒。

“难怪会受欢迎。”

慢慢地将杯中液体喝尽,在琴柳饱含笑意的注视中,博士缓缓放下杯子。

“客人真是有眼光,那,下一杯~”

那双手在空中摇动出了更多的花样,片刻之后,朝阳一般金黄的透明液体注入第二只杯中。少女对着男人再次调皮地眨眼,手掌轻推,冰球入网的动作便重复了一次。

“第二杯,破晓黎明,建议您一口气干掉以获得最佳体验,请用。”

博士事后也想过,为什么平常极度克制的自己会在那一晚对琴柳言听计从,但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迎接他的是意料之中的短暂烧灼感和随后而来的清亮,如同地平线下初生的第一缕阳光径直照射过来,可能有些晃眼,但黎明给人带来的总是让人鼓起干劲的,希望的感觉。

“客人觉得如何呢?”

那股没休息好的疲惫已经被消解了大半,但对于不常喝酒的博士来说,酒精带来的醉意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他的面颊已经开始泛红,动作也开始夹杂上一丝不协调。尽管手环的光再次转橙,但他依然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有在女孩面前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这也就让酒馆中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继续了下去。

“很棒,我对酒精饮料不甚了解,但您的技艺还是深深打动了我,我很喜欢。”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调给你喝。”

“抱歉,您刚刚说了什么吗?”

博士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没来得及听清那句似有似无的话,少女细若蚊呐的声音就淹没在了花样更加繁多的摇动中。轻快的节奏再次短暂响起,这次注入杯中的液体同样清冽,但颜色是血一般的鲜红。这次没有推掌,也没有冰球,少女的右手端起那如血的液体,左手掐上自己婀娜的腰肢,向吧台另一端的他款款走来。几声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响声后是水晶杯与木制家具接触的闷响,紧接着的是少女银铃般的嗓音。

“第三杯,萨尔贡的名品,星陨峡谷,请用。”

他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抬起,就着灯光端详着杯中的鲜红。片刻后,男人将视线掠过酒杯略微前移,映入他眼中的是少女绝美的容颜。

“好美。”来自心底的评价脱口而出。

“嗯哼…”

少女的脸颊微红,伴随着一声轻笑,羞涩地将视线转了过去,不再与他对视…

接下来的时间里博士没剩多少相关的记忆,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喝醉的,倒是那“星陨峡谷”的口感在未来会随着多次的反复尝试,深深刻入他的记忆之中。

看着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的博士,琴柳轻叹一声,萨尔贡鸡尾酒的这三板斧很少有人能完整地接下来,别说是这位据说“不常喝酒”的人了。她慢慢将各种工具和容器收拾好,不时侧过头去瞥一眼男人棱角分明的侧颜。末了,她检查了屋内的电源,关好几扇窗,拉起男人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脖颈上。在6cm高跟鞋的加持下,琴柳的身高和博士也差不多了,搀扶起他来也并不费力。

她扶着博士走出金属门,关好,随着屋内彻底暗下来,门边PRTS的探头微微转动了一下,镜头收回,只剩下待机状态的红灯一闪一闪。

……

1:02 PM

希望他不会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女人吧…

挤在床上,感受着自己怀中那只手臂坚实的触感,薇洛小姐这样想着。20分钟前,她用自己的钥匙卡打开了博士办公室的门,将他带到了隔壁那个有着一张单人床的临时休息间。她像他的妻子一样帮他脱掉外套和靴子,扶他躺下,用湿毛巾帮他擦把脸,最后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她知道,博士有半夜醒来找水喝的习惯,那几次深夜陪他加班的记忆涌上心头,更让她觉得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简妮…”

在她转身拿起毯子准备为他盖上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醉酒后无力的呻吟。

“别…别走…”

说不清他是否还保有部分的意识,博士继续发出呻吟一般的语调,似乎在做着什么他不愿面对的梦。琴柳抖开毯子为他盖上,她的思绪也渐渐开始混乱起来。

左臂传来一阵粗重的感觉,她低头看去,那只大手牢牢地钳住了自己的手腕,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拼命抓紧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理智告诉她应当轻轻地,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将手腕抽出。但她有些吃惊又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看着他镇定自若地指挥几个小队时沉静的侧脸,还是某个午后两人一起度过的悠闲时光?是射击场嘈杂的枪声中他送给自己的几句指导和称赞,还是远远观望他在训练场上闪转腾挪的身姿?也许是他们一起读书或者聊天的阴雨日子,或者更早,在第一次,他带着自己参观这艘舰船的时候,那根带着新芽的坚韧柳枝就已经在她的心中萌发,继而绽出嫩绿的新叶。

希望他醒来后,不会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女人吧…

她苦笑一声,慢慢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解开了自己的马甲和小西装,甩掉高跟鞋,上半身只留了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和胸衣包裹那对沉重。她的心狂跳着,掀开毯子的一角慢慢躺进去,再将它拉平,将两人的身躯裹住,然后抱起男人的左臂,任由胸前那对丰满挤压着。她慢慢将自己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角不碰到他,偷偷地在他的左脸颊印下一吻。最后她才心满意足地依偎着他的身躯,一双小手在毯子下把玩着他的手,满足地睡去了。

罗德岛的夜已深,在这一夜,一对让人着急的男女依偎在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上。没有柔情蜜意的缠绵,只是两个人有些任性且胆怯地倾诉着自己的情绪。

只要有一个人先跨出那一步就好,是夜,双月和繁星无眠。

ACT 07

6:35 AM

博士是在太阳光刺痛他的双眼时醒来的,他用力皱眉,紧紧闭住双眼抵御着刺眼的阳光,宿醉带来的头痛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进攻,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后,他终于坐到床边。自己的衣服有些凌乱,但除了外套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吸吸鼻子,空气中那熟悉的残留少女体香和床上的几根金色发丝都向他证明了昨夜那不是一场梦。他没有被倒贴的喜悦和激动,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上次变得这样毫无防备是什么时候。

他想不起来,只能步履沉重地走进旁边的简易浴室,伴随着有些生锈的水阀吱呀作响,蒸汽开始从脚下升腾而起。博士闭上眼睛静静地站着,任由温暖的洗澡水淋过他伤痕累累的身躯。水流沿着他的身体流淌着,不仅有肌肉的线条,那些各种武器造成的千奇百怪的伤痕在他的体表留下纵横的沟壑,一点点被流水填满,又很快倾泻而出。热水也浸湿了那条他从不离身的项链,在金属的表面反射着灯光,像露珠般晶莹剔透。那是三块身份识别牌,是流行于各国军队中的常见饰品。通常这样的一组饰品是两块相同的金属牌,刻有士兵的姓名、血型和军籍号码等信息。阵亡的士兵遗体被收殓后,这两块金属牌会被分开,一块交由相关部门登记,另一块则放入士兵的口中便于后续的尸体身份确认工作。但是很少会有人佩戴三块身份牌,这三块牌子传递出的信息也足够让这片大地上的人匪夷所思,它们都衬有黑色的橡胶护套,其中两块上并无一般的姓名,仅有一个“Dr.”来作为指代,血型倒是好好地刻着字母B+,但是不存在军籍号码,取而代之的是四个数字4986。最令人困惑的莫过于那个没有任何亚耳或者角特征的人类头骨浮雕和旁边那奇怪的旁白,博士认得那是一句高卢语,一种过去纵横大地,如今日渐凋零的语言,一如那已不复存在的荣耀之国和流落四海的骄傲民族。

“MILITAIRES SANS FRONTIÈRES”(高卢语:无国界的军队)

至于第三块金属牌的内容,博士很少去看,也从不细想。以凯尔希为代表,那些过去与他共事过的人对前两块牌子上的信息三缄其口,至于第三块,除了老猞猁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任何有用的相关信息,而她本人对此更是讳莫如深。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很快洗完,用浴巾擦干自己,穿好衣服后走到门边,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端起办公桌上的水杯,他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打印纸,轻轻展开来铺平,琴柳娟秀的笔迹映入眼中,是用维多利亚通用语写成的。

博士,我跟凯尔希医生请了探亲假回家看看,晚上就能回来。——琴柳

对哦,这附近好像就是她的家乡来着。博士走到舷窗边,眺望着远方的建筑和那与琴柳眼睛一般美丽的清澈湖水,他都忘了今天是罗德岛路过维多利亚边境的日子。

要在这停三天来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干脆也去外面走走好了。博士回到自己的宿舍,收拾了几样外出时候用得上的东西,掏出终端给阿米娅和凯尔希打了个招呼后,就借了台车,开出了舰体最下层的收放舱。可以的话,自己得找到她,既然不是梦,那自己就不能再畏缩不前,必须负起责任,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了。

7:46 AM

德雷克森特市 维多利亚南部边境 距罗德岛本舰停泊处14公里

离家几年了,这里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连空气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理了理自己的罗德岛制服外套,琴柳深吸一口气,细细品味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春天,青草的芬芳、花朵的馨香和浆果的甜美调和的恰到好处,让人仿佛置身于莱娜小姐的庭院中一般惬意。目之所及之处,美丽的西根湖也是没有分毫的改变,渔夫们和游客像很多年之前那样轻松地在湖中泛舟,湖畔的小码头上依旧是一派忙碌的身影,现在正是晨钓的渔夫归港的时候,这些新鲜的鳞鱼会很快出现在早市上。琴柳的眼力很好,她甚至能看清码头上,两位菲林渔夫正分别拎着两尾鳞争得面红耳赤,那两尾鳞确是难得一见的大块头,但实际上大小差不许多,这些钓鳞佬啊,也是永远都不会改变。越过湖面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是那四季常绿的山丘。琴柳心里知道这可能是这座小镇唯一改变的东西,那些如今漫山遍野郁郁葱葱的紫杉树曾经被古代维多利亚军队视若珍宝,是它们造就了维多利亚长弓兵的传奇,代价却是几乎被砍伐殆尽。现在,蒸汽动力和后来的源石工业让维多利亚军队拥有了更加现代化的军械,紫衫长弓变成了只存在于猎人和一些射箭爱好者们手中的往日残影,但依旧威力不减当年。如今,在几代人的努力下,大地已经恢复了它的生机,在护林法案下,每年的采伐数量都有严格的规定,伐木工人开山的号子声依旧回响在林间,但紫衫很少再被做成长弓,现在更多地被作为建材、家具和工艺品,随着那些小麦、黑麦和玉米一起顺着几条铁路运向维多利亚各地。这大概是几代德雷克森特人唯一改变的东西,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铸剑为犁吧。

德雷克森特是一座维多利亚南部的沿湖边境城市,农业、林业和新兴的旅游业撑起了这里的经济。维多利亚的菲林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当然也会有其他人,比如来自萨尔贡的瓦伊凡移民。时间的长河在这里流动得缓慢而平稳,只是偶尔会泛起几个不大的浪花。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上,总有这样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供人躲避休憩,而自己很幸运,这里是自己的家。

琴柳这样想着,左手握住挎包的皮质肩带,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几分。罗德岛配发的靴子既舒适又耐穿,据说生产过程应用了考古发现的一项古代制鞋工艺,产出的产品相当不错。两条修长的腿有节奏地迈着,让人细看之下,能够发现面前少女的训练有素。罗德岛将在此处进行为其三天的补给,而因为几百年来天灾从未造访,德雷克森特并非移动城市地块,本舰也就只能停泊在城市一定距离之外的地方了。琴柳搭着后勤部的物资采购车队到了这里,她以前经常在这个岔路口下车,用自己的双腿走完回家的这最后一小段路,不同的是这次,右腿上的枪套和武器让她感觉重实实的。除了在腰带左侧佩上那柄当初自己定制的华丽轻剑,琴柳这次外出也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博士送她的手枪。这东西出现在维多利亚境内倒也不算太不可思议,即使价值不菲,购买短枪防身的行为也已经出现在一些新贵族和商人之间,更别说有些胆大的人收藏来自拉特兰的“守护铳”了。

继续向着城市内前进着,路面变为了古朴的砖石路面,街道两侧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她紧了紧枪套继续走着,偶尔跟那些吃惊于见到她的熟人打个招呼,顺便沿途欣赏着刚刚醒来的城市。严格来说,德雷克森特应该叫做“城镇”,这里的建筑都不高大,依然保留着几乎完整的古代维多利亚风格。早上七点的城市已经醒来,商家们支起店铺准备营业,夜班巡警结束了一夜的工作准备回家休息,人们走在街上谈论着今天的好天气,或者腋下夹着报纸却并不行色匆匆。学校现在是春假期间,不然上学的孩子们也会是清晨的一道风景线。街角那家熟悉的咖啡店没营业,不然那位永远笑盈盈的老板这会儿应该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等他的第一个顾客,顺便跟路过的每个人道一声早安。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子上,人们之间的联系,似乎比那些所谓的大城市紧密很多。

再穿过一条小巷,小巷后是一座带花园的古朴小楼,少女最终站在了那扇无比熟悉的铁门前,她伸手触摸着门上的龙角装饰,被太阳晒得暖暖的钢铁触感通过指尖传导到全身。可能这就是家吧,就算自己离家已经是几年未归,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像这座城市一样,丝毫不让她觉得陌生清冷。

年初的时候与父母的例行通信时得知,他们终于准备将环游世界的梦想付诸行动了,现在这些老顽童应该已经到了伊比利亚吧。眼下,铁门上的锈迹是显得这里有些凋敝,门前的水泥地面却一尘不染,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帮忙打扫着。琴柳的心头一暖,自己的父母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望,整条街的邻居都是友善淳朴的人,家门前如此干净也并不出乎意料,淳朴的德雷克森特人在这一点上也丝毫没有变过。

“薇洛姐?”

在她的右手伸进挎包里准备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熟悉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琴柳回过头去,一位工人打扮的菲林女孩出现在巷口,正一边连背带拖地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门这边搬,一边叫住自己。

“阿芙罗?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位菲林女孩是自己家的管家兰开斯特夫妇的女儿,兰开斯特先生是简妮的父亲在军队中的至交,虽然名义上还是以主仆相称,但多年的生活让两家人早已亲如一家,两家年纪相仿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如亲姐妹一般。在这里见到她让琴柳有些吃惊,自己的这位妹妹几年前就去了温德米尔读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远在维多利亚东北部。她不是应该在丽茵卡登的大学里做研究捎带教授机械工程的吗?

“魔族佬在伦蒂尼姆闹腾的越来越凶了,温德米尔每天都有更多的军队开赴首都郊外,姐你也知道的,我待的那地方是维多利亚的东部工业中心,现在无论是丽茵卡登、曼霍尔德还是布莱克本的所有工厂基本都在加班加点,尤其是军工厂。”假小子一样的少女将挎在肩上的硕大行李袋扔在地上,摘下头上那顶维多利亚工人间很流行的鸭舌帽,露出一头干练的金色短发和两只同样金色的菲林耳朵,“大学里的学生们也都快没心思上课了,我真是不明白,明明没比我小几岁,这些热血青年一个个的脑子怎么就这么轴,大公爵随便煽乎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去给人当工具使唤。为了维多利亚?那些大公爵哪个都自认为自己是‘维多利亚’。话说姐你都没行李的吗?”阿芙罗边说边从腰间的小挂包里掏出一只精巧的金属烟盒,两根纤细但有些粗糙的手指夹住一根。又从帽圈里取出火柴,接着就是一股长长的烟雾喷出,好不惬意。

“我的妹妹真是长大了啊,”琴柳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什么时候抽上的?”

“就去年的事儿,姐你知道的,不然下工厂的时候遇见工人兄弟跟我要烟,场面还挺微妙的。”

“你这身材…”琴柳打量了一下自己妹妹贫瘠的身体曲线,“工装一穿也确实挺像个男的。”

“这样也挺好,毕竟我经常泡在男人和机器堆里。”听懂的的阿芙罗吐出一个烟圈,不紧不慢地开始回击,“不像某人那时候的工作,每天只需要漂漂亮亮的就行了。算了这都不重要,姐你可得跟我爸保密啊。”

“我无所谓”琴柳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你不可能瞒住兰开斯特叔叔的,除非你能做到永远不再见他。话说你回来的事情,叔叔阿姨和我父母知道吗?”

“打过招呼了,这群老家伙们倒是玩得轻松自在。”阿芙罗边说边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还用靴跟狠狠碾上几下,“姐你不是不当仪仗兵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有空回来的?上次你说去那个什么制药公司上班来着,就那个罗…罗什么来着?”

“罗德岛。”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短发和毛茸茸的耳朵,琴柳说,“原来我聪明的小妹也有忘事儿的时候,真是难得一见。”

“对,罗德岛,你现在穿的这一身就是那边的制服吧,还蛮帅气的。”休息够了的菲林少女将地上的行李袋重新挎到肩上,“打小我就羡慕薇洛姐你,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还有那一头瀑布一样的长头发。那时候镇上的好多男人都被你弄的五迷三道的,我猜小丘郡那边也差不多,是不是?”

“现在还羡慕吗?”琴柳从妹妹肩上接过行李袋,轻松地单手拎起,另一只手又去拿起一只硕大的行李箱,“你早就活出你自己最精彩的样子了不是吗?姐姐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仪仗兵,而你啊,阿芙罗·兰开斯特小姐,可是科学界的明日之星呢。”

“抬举我了,就是个工程师加小助教。不过说的也是,早就不羡慕了,我要是留你这么一头长发进车间,安全主管不骂死我才怪。”看着自己姐姐披风一样的金发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菲林少女轻轻噘嘴,“我也不想当什么明日之星,平平淡淡也挺好。在老家这里我研究可以照做,可以去火车站机车库当个钳工什么的,再时不时干点散活,给那些伐木场家具厂的修修机器挣点就够我活的了,多轻松多自在。对了,伯父他们走的时候把锁换了,你有钥匙吗?”

“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罗德岛本舰这几天路过维多利亚边境,我就想着顺路回来看看。”琴柳的表情从诧异转向无奈,“看来又得拜托史密斯先生了。”

“用不着他,姐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阿芙罗两眼放光地挽起袖子,随即又放下了,“算了,我现在有的是时间,过两天再收拾锁吧,先进去再说。”

“你不是也没有钥匙?”

“翻墙咯,跟小时候一样。”

……

“姐啊,我看你身手退步了啊。”阿芙罗活动了几下震痛的脚,“小时候你都是顶着我先上去再自己窜上来的,还得负责在下面接我。”

“这些年是不怎么翻了。瞧你这身手,应该一刻也没落下吧。”

“嘿嘿。”菲林少女的头上的猫耳抖了几下,尴尬地笑笑,“你知道的,帮工人兄弟教训无赖,总有打不过的时候嘛。在丽茵卡登的窄路暗巷里的时候,翻墙慢个几秒就是跑掉和被逮住的区别。”

“看起来当时父亲真是不应该教你萨尔贡武术的。”琴柳扶额,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打小就嫉恶如仇,但是现在她显然有点太野了,让做姐姐的怎么能放得下心。不过好在看她这个架势是准备回老家这里常住了,这也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姐妹二人在院中漫步着走向铁门,以前精心打理的草坪已经开始长得有些杂乱,兰开斯特先生是个标准的维多利亚男性,日常生活中性格温厚且一丝不苟,也不知道父亲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说服他抛下自己一直精心照料的庄园出去游山玩水。院子里的苹果树又长高了一些,繁茂的枝叶已经盖住了小半个院子,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走近树下便能闻到苹果花的那阵轻香。琴柳想起了童年那段鸡飞狗跳的时光,那时候自己经常跟妹妹偷跑出去玩,瓦伊凡的怪力让翻墙这种事情都变得易如反掌,哪怕是八九岁的小姑娘。只是她也记不起来有多少次两人从墙头上落下的时候,迎接她们的是兰开斯特先生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和反背的双手。

“阿芙罗,你又把小姐骗出去疯玩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试图跟我玩反侦察游戏,爸爸在萨尔贡的沙漠里当侦察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小姐您也是,您的父亲虽不是大贵族,也是当地颇有名望的人物,您出门在外的时候多少也应当考虑一下家族的形象和您自己的形象。”

“好了,小孩子出去玩玩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看发泄下过剩的精力也好,虽然可能也得注意下方法。”每当这个时候薇洛先生就会出来打圆场,“明天开始我教小阿芙罗萨尔贡武术好不好?”

……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看到眼前晃动的手掌,琴柳回过神,阿芙罗正垫着脚尖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没事就过来帮我搬行李。”

“你才发烧呢。”琴柳白了她一眼,“就是几年没回家了,想到了些咱们小时候的事。”

“也是,你们瓦伊凡几乎可以说百毒不侵了。”阿芙罗从里面打开门锁,在瓦伊凡怪力的帮助下,两人轻而易举地将行李移进了玄关。

“多亏有老姐你,不然我得累死在家门口。”

阿芙罗这边还在轻轻喘着气,琴柳已经脱掉鞋袜,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她一直很喜欢这种脚底清凉的感觉,还在军队时就时常趁着假日到野外踏青,找到一处清澈的溪流或水潭舒服地泡个脚。在维多利亚军中当仪仗兵的时候,琴柳日常的装束是蓝白相间的仪仗兵制服、白色踩脚丝袜和配套的蓝白相间短靴。身着这套装束,手执那面维多利亚军旗的琴柳虽看上去英姿飒爽、光鲜亮丽,但这套装束的穿着体验着实算不上好。不透气的靴子让行走和运动时的汗液在靴腔内产生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化学反应,只包裹足心部分的踩脚袜让足掌和足跟与靴垫直接接触,更放大了那份有些粘稠的不适感。这对于一位青春靓丽的淑女来说实在是羞于启齿的事情,所以压抑得久了,只要一有机会,琴柳就会想办法,让自己的双脚好好放松一下。

“果然再漂亮的女人,该有的体味也是有的,老姐你也逃不掉啊。”她回头看去,阿芙罗正靠在墙上,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男人们对此怎么想那可就不一定了,费洛蒙这东西是靠嗅觉识别的,你说对吧。”

“你个死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琴柳脸红了,羞恼地扑了过去,两位美人立刻娇嗔着打闹做一团,莺莺燕燕的声音也充斥着许久无人的空房。

……

“我错了,我最尊敬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好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捉弄你了。”

体能和训练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琴柳没费多大劲就制服了阿芙罗,单手将她按在了长沙发上之后又翻身用膝盖顶住她的两条腿。现在,两具衣衫凌乱的美丽女体交叠在一起,湖蓝和翠绿的眼眸交相辉映,呼出的香甜气体不停交换着。琴柳那一头金发还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几乎将两人的身体裹住,像是贵族大床上挂着的华贵帐幔一般。眼下这间客厅里的气氛和景象,倒颇有几分大姐姐“欺负”小妹妹的味道,空气中也似乎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气。

“你以为父亲教过你两招加上揍过几个拿着蝴蝶刀和碎酒瓶的混混,你就能跟我比划比划了?”放开按住妹妹的手让百合花香气散去,琴柳的语气带上了孩子气的骄傲,“姐姐我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我明白,我明白,我能感觉出来,老姐你留手了。”阿芙罗喘着粗气说,“以前听说仪仗兵都是军中的精英,这下算是明白了,而且老姐你的拳脚似乎还有哥伦比亚格斗术的影子,谁教你的?罗德岛个制药公司难道还教这些?”

“还真是,罗德岛的正式员工都至少得接受基本的防身术训练,在那之后会根据个人意愿和评估结果提供进阶训练。毕竟我们经常要深入一些危险地区执行医疗援助、分发药品或者环境勘察之类的任务。我因为是维多利亚军队出身算是底子比较好的,但他们的训练说真的强度不低,不过我练的还挺刻苦。我的教官里有曾在玻利瓦尔内战中走出来的传奇军官,也有哥伦比亚军队的前士官,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我无法理解的强大存在,不过他们似乎并不在总部常驻,只是合作关系。最主要的是有人教授我融会贯通的古代格斗技巧,他管那路子叫什么…CQC,就是Close Quarters Combat的缩写,要根据具体情况选择使用长短兵器、射击类武器或赤手空拳地与一个或多个敌人搏斗,也就是在这里我学到了不少实用的招数。对付你我自然不能出全力,因为很多招数讲究的都是一击制敌。”

“这医药公司还真是不一般啊”阿芙罗坐起来岔开腿,双手撑住头,猫耳也指向前方做聚精会神倾听状,“说起来我从刚刚就很在意了,老姐你腿上那是什么?佩枪吗?罗德岛还给你们发这种东西的吗,我听说除了军队,民间只有黑钢那样的大型跨国安保公司才给员工少量装备这种昂贵的武器。”

“也不是啦,普通员工当然不会有,这件是我的一个…”琴柳顿了顿,她思索了一下,现在的自己与博士应该算是什么关系呢?

“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也是他教导我使用的。”

“老姐你犹豫了啊,”敏锐的菲林少女再一次发现了姐姐话语中的不自然,“’他’是吧,不会是你男朋友送你的定情信物吧,有空带我见见呗?自古美女配英雄,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驯龙高手。”

“死丫头!就你嘴贫!”琴柳的小脸变得更红了,但没有进一步的要教训妹妹的动作。“我们其实还没确定关系呢….改天有机会我带他来家里吧…”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害羞地低了下去。

“想不到还真让我猜对了啊?老姐难得一见的一面get!”

“我还猜不到你接下来想干什么吗,”被妹妹寻了开心的琴柳撅起了嘴,“不理你了,我下午就回去,你自己慢慢想吧。”

“哎别别别别啊老姐!”菲林少女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以快出残影的速度移动到了琴柳的身后开始一脸谄媚地为她揉肩,边揉边撒起娇来,“老姐你最好了,把你的佩枪借我看看嘛~从小你就最疼我了对不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这么难得的机会,以后说不定就没了。”

“怕了你了。”琴柳向来耳根子软,况且她也没有真生妹妹的气。于是解开卡扣,掏出自己的佩枪卸掉弹匣,拉动套筒确认空膛后向下一拨保险控制杆,在击锤咔地一声复位后交到妹妹手中,对已经成了星星眼的阿芙罗说到:“小心些,枪口一定不能对人。”

阿芙罗机械地点点头,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手中的尤物吸引住了,无论是整体外型还是每个部分的线条,这支武器都实在是太美了。消光黑色的枪身和套筒。握在手中那握把胶垫的触感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舒适。作为一名机械工程师,她清楚这个等级的零件要维多利亚最顶级的工厂才能生产出达标的产品。将枪身凑到鼻前,熟悉的油味让她的内心一阵悸动。

“简直美的像艺术品,没想到老姐你也喜欢用枪这个说法,总得跟以前那些前膛火器分开的嘛。”菲林少女的手指抚摸着套筒侧的铭文,“U S P Tactical .45,Tactical的意思是战术型,U也许是Universal(通用的)而P是Pistol(手枪),那么中间的S和后面的.45是什么意思?”

“.45是一种计算口径的方式,大概是11.43毫米,而S代表Self-loading,自动装填的。”琴柳接过妹妹的话头,“连起来就是Universal Self-loading Pistol,通用自动装填手枪,小妹你应该知道的,枪械,或者叫铳械也好,自动和半自动武器射击时进行的射击-开锁-后座-抛壳-再装填的循环过程。实际上他告诉过我,按照原厂的说法,这三个字母代表的应该是Universale Selbstlade Pistole这三个词。”

“听着像莱塔尼亚语,不过我是真没办法把那群成天研究源石技艺的音乐家跟这样的尤物联系起来。”阿芙罗继续把玩着,“你平时是怎么保养的?能拆吗?怎么上油?我听说这些高档源石武器的维护是很麻烦的。”

“不麻烦。”琴柳边说边从妹妹手中接过自己的佩枪,熟练地取下套筒左侧的空挂释放杆,再用右手从上方握住套筒,大拇指绕过枪身后方顶住握把弯曲的部分,手掌向后微微一用力后将套筒从前方拆掉,然后从套筒中麻利地拆出枪管和复进簧导杆,将大件零件一件件摆在面前的茶几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用时不到20秒,看得跟前的菲林少女一愣一愣。“我这算是还好,我那个朋友能在30秒内蒙着眼完成一个完整的拆装过程。他说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源石铳,本来发射的也不是我们现在用的蚀刻子弹,不过被他改装过了,现在算是能用纯机械的方式发射蚀刻子弹了,尽管我这位朋友目前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失忆了,他自己都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做的了。”

“纯机械方式…也就是说理论上,就算是完全没有任何源石技艺适应性的人也能随意使用?包括我?”阿芙罗喃喃地说,“这位未来的姐夫我一定得见见。”

……

4:45 PM

太阳有些偏西的时候,琴柳背着挎包走在城外的公路上。

“做个好梦。”

给沙发上梦呓着的妹妹盖上一条毯子,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她便轻轻披上自己的罗德岛制服外套,带上门就离开了。

本来她其实可以搭车回去的,但她故意拜托采购队的同事们不用等自己,14公里的路程对一位受过军事训练的瓦伊凡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她想要用双腿走走,自从当上仪仗兵后的日常生活、小丘郡事件中的奔走、与伯纳德和碎纸机等人逃离小丘郡和后来的加入罗德岛,她还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悠闲地在城市外的公路上漫步的机会。

她不紧不慢地走着,靴子踩在脚下坚实的公路上。在远离文明的荒蛮之地,野外的道路经常会被天灾摧毁,多亏了各国的交通基建部门和民间大大小小的修路护路组织,公路和铁路才能在荒野的汪洋中将文明的孤岛一个个连接起来。琴柳掂了掂稍微变重了一点的挎包,里面装着的是这次她回家的主要目的,她在阁楼里费了好大劲才找出来。

博士一定会对这份礼物感兴趣的,她感受得到,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敢迈出那最后一步。明明只要他对自己开口,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投进他的怀抱,然后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死亡将两人分离。她有一种感觉,博士的恋爱观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在自己跟他同床共枕之后,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对自己负责的。这是她看上的男人,这份责任感和担当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只不过她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她认为一切的时机都已经成熟,如果他对于他自己的一些东西实在过于在意的话,那自己也必须用自己温柔的理解和包容,帮他撕掉他自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标签。

在这片大地上,瓦伊凡是一个较为神奇的种族,在这个种族已经几乎站在了泰拉人种身体强度顶点的情况下,女性瓦伊凡的平均身体素质还要强于男性。可能是这个原因,女性瓦伊凡经常在一段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她们的爱温润而又炽烈,首先告白也是常有的事,现在的琴柳就正准备这样做。

她继续向前走着,直到一阵刹车声在右边响起,一辆罗德岛风格涂装的越野车在她的右侧停了下来。

“琴柳?”

……

5:13 PM

“简妮,我有话想对你说。”

舱门随着金属的铿锵声关闭,罗德岛左侧船体的底层载具收纳舱也暗了下来。借着舱壁上低亮度的壁灯,琴柳看不太清博士脸上的表情。实际上在他邀请自己上车的时候女孩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只是这一路上他几次试图开口,但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好将精力尽可能地集中在方向盘上。琴柳则是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坐,很淑女地并拢双腿,时不时歪头看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还挺有趣的,直到现在,这个气氛有些微妙的环境下。

瓦伊凡的视力很不错,他们在低亮度环境下的视力也许只逊于菲林一族和少数的黎博利。琴柳看到博士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转过头,灰色的短发轻轻飘动几下,嘴唇轻启,吐出这么几个音节。琴柳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从他叫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代号就能看出,他终于准备迈出那一步,让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也消弭掉。

“我知道的哦,但还是请博士好好说出来吧。”

“我喜欢你。”

他终于率先踏出了这一步,迈的平稳又坚实,没有什么太华丽的辞藻,或者本来有,但是在如此闪耀的女士面前,似乎任何语言都苍白了下去。这一次,他的手环没有变成橙色,保持着那平静的青蓝。

回答他的是安全带卡扣解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两条纤细而有力的手臂搂上了他的脖子,两片樱唇轻轻地印了上来,如真空中发生的爆炸,无声,但无比地震撼。

“我知道的,博士,我一直都知道。”

她平静地说出自己心中的呐喊,壁灯的一块黄色光斑适时地照在她的脸上,映亮那两滴适时滑落的泪水。博士赶忙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反倒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过,记得为我做一件亚麻衬衫,不能有缝口也不能用针线。还要咸水和海岸之间的一维亩土地,种上帚石楠,成熟后用皮制镰刀收割扎成一束…我开玩笑的啦,以后的路,我希望可以成为博士能够依赖的人,说好了哦。”

博士会心地笑了,古老维多利亚民谣中的歌词在这一刻是如此地恰到好处。尽管充斥着机油味道的昏暗仓库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适合告白的地点,但是从今天开始,两条一点点倾斜的平行线正式有了一个浓重的交点,故事也将向着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差点把正事忘了。”

松开博士的手腕,琴柳打开自己的挎包,取出一只黑色的包装盒,按亮车顶灯,在顶灯柔和的光下,盒子表面她手写的娟秀金字无声地闪耀着。

For the true love of mine(维多利亚语:给我真正的爱人)

在这行字上方的是一行银色的叙拉古语,看起来像个Logo,应该是这个包装盒自带的。

Extrema Ratio

“我说过要给博士回礼的,本来我都打算找个场合,用它给博士来一记直球了,如果博士还能沉住气的话,我大概会选择放弃这段感情,在博士的背后默默地祝福。幸运的是,博士还是比我先行动了。”琴柳莞尔一笑,轻轻将盒子打开,露出那躺在海绵衬垫中漆黑的聚合物刀鞘和刀柄,“我父亲说这是我的曾祖父当年在叙拉古偶然得到的,据说是古代人的遗物,父亲当兵的时候用过,退役后说送给我,结果后来就束之高阁了。我那个学机械工程的妹妹也说它的制造工艺精良的不像是这片大地上的造物。而且我在博士的刀上好像看到过类似的叙拉古文,Extrema Ratio 39-09 Operativo什么的,就想着…博士要不要试试看。”

武器的灵魂是个玄而又玄的说法,博士本人对此也不置可否。但是无论如何,这把刀入手是无比熟悉的感觉,刀柄上的指槽似乎是一项标志性的设计,简单在手中转动几下,平衡感极佳,就好像是身体延伸出来的一部分。用手指轻拭刀面和刀锋,冰冷的金属下隐藏着炽热的杀意。博士感受着,泰拉诸国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坊或者工厂能提供各式各样的优质武器,无论制式武器还是非制式武器,比起这把实际上毫不逊色。但是将它握在手中仿佛是一种见到老朋友一般的感觉,那种相同的归属感博士鲜少感受到,换句话来说,他现有的几件武器,比如他的长枪,他的手枪,还有那把据说陪伴了他很多年的格斗刀,入手都是这样的感觉。

“这算是琴柳的家传之物吧,如此贵重,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他问出了跟琴柳当初相同的问题,琴柳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少女的一双月瞳中混合着温柔、宠溺和玩味地注视着,一双小手将他的手掌合上,握住刀柄,她的双手则在最外层将男人的手紧紧包住,似乎怕他在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一般。

“带着它,你以后就休想忘掉我了。”

ACT 08

嗯~

在互相搀扶着走出电梯,一路上躲过好几个走廊里溜达着的干员后。博士便迫不及待地抄起琴柳双腿的膝窝,将她像个公主一样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刚刚确立关系便如此情不自禁多少有些不正常,但面前的两人实在是压抑的有些久了。博士那异铁疙瘩一样迟钝的脑袋终于多少开了窍,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主动起来了,这一方面是男人那奇怪的胜负欲在作祟,另一方面嘛…他微微低头,看着怀里乖巧的少女,她没有一丝的惊慌和抗拒,甚至伸出一条洁白的藕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好让自己抱得更轻松些。她读过很多的浪漫文学作品,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无一不是以女主角的慷慨献身后两人最终过上幸福的生活为故事线,因此她毫不迟疑,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不过博士猜到,如果自己不这么做,那现在被公主抱的八成会变成自己。瓦伊凡女性在一段感情中经常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关于这一点博士现在无比相信,只是自己的爱人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而自己总算没有错过这最后一班车。

两人的体温正一路飙升着,在行走的过程中博士就感觉得到渐渐燥热起来的空气。平时简简单单的开门动作现在因为怀里的爱人变得有些吃力,但好在PRTS还是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加上那个休息间跟博士的第二宿舍也差不多了,两人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像捧着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宝物般,博士轻柔地将自己的爱人放在那张他们曾一起睡过的床上。琴柳的脸颊随着温度的上升也变得越来越红,被幸福包围着,被抱着一路走来的少女早已动情。用了一点时间,躺在床上吐气如兰的女孩才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办公室?别…别在这…”

不知琴柳是真的羞涩还是某种欲拒还迎,总之这成为了压垮博士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监测手环再次冒出那渗人的红光,但博士毫不在意,他只是一把扯下自己腰带上那只四方酒壶,将壶中液体一饮而尽后用手背抹一把嘴唇,便连带那只碍事的手环一起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随后,应该是回忆起了第一次摸手的遗憾,他用牙齿咬住手套的中指,将两只手套狠命拽掉,然后一把甩下自己那件青蓝相间的罗德岛制服外套,同样看似随意地一甩,便跟先前琴柳滑落在地上的外套叠在一起,将那件小了一号的同款衣物盖住。随后他扑了上去,不等琴柳有进一步的动作,就用自己的嘴封住了那两片樱唇,将她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接吻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大概都足够很多人写出一篇千字以上的文章了,关于什么多巴胺,什么荷尔蒙,甚至还有什么缩短生命一分钟的鬼话。对于博士和琴柳来说,四片嘴唇一接触,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阵火热与滚烫。博士搂住琴柳,不停地亲吻,吮吸和噬咬着那两片唇,看着它们随着爱人体温的上升由清纯的樱粉色变为充满魅惑和欲望的鲜红。对于琴柳来说,这一切也并不陌生,自己从小到大读过的那些浪漫小说和话本有无数相关内容的描写,但那与实际的操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在博士持续不断的进攻下,她终于开始发出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销魂呻吟。见此机会的博士便趁势让自己的舌头长驱直入,在捕捉到少女的丁香小舌后,便立刻展开一阵至死方休的缠绵和追逐。于此同时,博士那双越来越不老实的大手也探进了琴柳的衣襟,经过严格训练的少女小腹甚至能摸到肌肉的线条,但却不失女性肉体的柔嫩,加上不停渗出的少女香汗,让手中肌肤变得如同涂抹了油一般嫩滑。博士不停地抚摸着,不停地将手向着琴柳的上半身滑动着。那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身下那动情的小母龙如今也像一条灵蛇一般,不住地扭动颤抖着自己的娇躯。双手,嘴唇和面颊,任何与少女肌肤相亲的部位都向着博士传递这她最为真实的本能和野性之美,配合博士现在缺乏理智的大脑,让他感受到那股原初的力量越来越强,博士也一点点尝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慢慢感受着自己被情欲影响的,那仿佛要破体而出的感觉。

博士的手沿着琴柳的肌肤一次次向上抚摸着,在琴柳柔嫩的肌肤上带起阵阵的涟漪。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摸到有些坚硬的钢圈,进而凶猛地向里钻着,挤着。琴柳的身体突然如触电般颤抖起来,一阵轻轻的颤栗。博士的手已经挤进了她的胸衣,少女那从未有人踏足的圣洁山峰第一次被人彻底攻占。那几乎令两人窒息的长吻终于结束,博士放开了她的嘴唇,开始专心致志地欺负起她的胸部。一只手就能够把握的绵软乳肉让他欲罢不能,他开始用力地揉捏着,一下一下,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挤压和放开的过程,还时不时地分出两根手指,揉捻着峰顶嫩红的樱桃。尽管被胸衣压制着,他的手还不能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但是琴柳的身体还是随着他揉捏的节奏不停地扭动颤抖着,她喘息着,将一声声充满情欲和爱意的呻吟传入情郎的耳中,向着一堆燃烧的越来越旺盛的火焰中不停地投入柴火,助长着博士的欲望。

“哈啊~温柔一点…”

实际上琴柳并不介意博士粗暴一些对待她,在这片大地上几乎是没有人能强奸一位女性瓦伊凡的,因为只要她们愿意,她们可以随时一拳把你的鼻子打骨折,然后飞起一脚或者一个膝撞…如果你能将一位瓦伊凡女性压在身下肆意动作,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完全地接受了你。也许是因为浪漫小说的一些情节,琴柳轻声地在博士的耳边吐出这怎么看都是邀请的拒绝,但似乎是刚刚喝下的应急理智浓缩液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博士的手竟然真的从少女的衣襟中抽了出来。那强烈的刺激依然在琴柳的脑海中,在胸部的软肉上残留着,让少女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失落的感觉。但是随后,博士便再次俯下身体,凑到了琴柳那优美的尖耳边,对着自己的爱人轻柔地说道。

“简妮…我想…”

话只说了半句,但两人都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了。琴柳只是轻轻伸出手,在博士的脑门上轻轻一扣,随之闭上了那双湖蓝色的大眼睛,贝齿轻咬,挤出一句被情欲染成桃色的话语,暗示性地同意了爱人的求欢:

“笨蛋~”

在得到了简妮的默许后,博士灵巧的双手再次动作起来,迅速地将她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随着他的动作,两人身上的衣物不断减少着,琴柳乖巧地躺着,任由自己的爱人一件件解开褪下自己的衣衫,博士的一双手移动到了她丰腴的大腿上,抚摸揉捏着,感受着少女肌肤的柔嫩和那双踩脚白丝的滑爽。嘴巴也没闲着,在琴柳修长的玉颈上吸吮啃咬着,在少女的白皙上种下一颗一颗鲜艳的红草莓。越来越多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凉爽。就在这时,博士的手慢了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碍住了攻城略地的步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细密的汗珠开始出现在男人的额头上。这本应是个简单的差事,如今将他绊住,但是依然处于缺乏理智状态的博士没有多考虑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选择了直接解决问题本身。他的携具和腰带还没解下来,干脆习惯性地将右手伸向后腰。发觉他动作慢下来的琴柳疑惑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爱人和他手中那一抹不寻常的金属光泽。于是下一秒,在几道寒光和少女的惊呼声,那困扰了博士好几分钟的清纯系白色蕾丝胸衣就化为了几缕残损的布片,遮掩在少女傲人的双峰前,更为她添加了几分仿佛被强奸一样的无措感。

“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少女的粉拳捶打着男人的前胸,可爱地抗议着,尽管情到深处,任何衣物都是可以撕破的,但她还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能干出这种事。

“不会解能不能说一声!能不能说一声!现在好了,你赔人家的内衣!”

房间内的气氛开始有些尴尬,伴随着少女的娇嗔和男人的不知所措。博士挠着头,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有条不紊地把那把罪魁祸首的格斗刀插回后腰的刀鞘里去,但在那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压在自己爱人身上有些痴痴地傻笑着。

琴柳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家男人那欠揍的表情,一股关爱XX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看向博士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且宠溺。她当然不会真的生气,于是在伸出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之后便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吻,用大姐姐宠小弟弟的语气说到:

“好啦好啦,没事的,我没生气哦。去把灯关上吧,顺便把门锁好。”

当这间小房间的灯光完全关闭的时候,黑暗给这火热的气氛添加了一丝神秘的感觉。尽管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博士在黑暗中的视力依然是被剥夺的状态。另一方面,视觉丧失的代偿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随着那阵分外清晰的沙沙声,博士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将自己身上最后的防线都悉数解除了。

据说,这些训练有素的古代突击队员在几十秒内就能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博士就是如此,当他再次扑到那张小床上的时候,他的衬衣、裤子、内衣和携具腰带已经全部被甩在地上去陪伴那倒霉的手环和手套了。两人的肌肤再无任何阻碍地亲密接触在一起,少女的软肉挤压在男人的胸膛上被压成扁扁的乳饼,已经充血硬挺起来的乳头则随着身躯的颤抖,不住地在男人的肌肤上摩擦着,带给他异样但十分舒爽的感觉。博士的手重新开始在琴柳的全身游走起来,甚至开始抚上她银蓝色的双角和尾巴。琴柳也不住地颤栗,对绝大多数的瓦伊凡来说,他们的双角是仅次于私密处的禁脔,是一生中只允许爱人和至亲触碰的存在。而当博士抚摸着,轻拍她的尾巴根的时候,那根本来乖巧地盘在腰上以协助女主人躺的舒服一些的菱状细尾,也随着女主人身体的节奏开始轻轻摇动着。有一种说法说菲林和菲林尾巴是两种生物,这种情况对于瓦伊凡似乎也部分适用。在琴柳本尊享受着博士爱抚的同时,那根细尾晃动着,晃动着,最终调皮地缠绕上了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充血挺立的小博士,轻轻缠绕撸动起来,随着琴柳体温的升高,本应凉爽的鳞片表面也开始变得燥热,但那滑腻的触感还是让小博士爽得差点一吐为快。琴柳的尾巴对瓦伊凡来说属于极细的类型,没有了通常瓦伊凡龙尾厚重的力量感,但那只有手臂粗长的尾巴却与少女完美的身材相得益彰,配合上一头金发和精致的尖耳,为这位龙女平添了高贵典雅的气息。只是现在,那根象征着优雅高贵的银蓝色细尾也正被爱人抓着亵玩,缠绕着他的肉茎,引导着那根坏东西越来越靠近少女最为隐秘神圣的区域。

“我还是第一次…请…亲爱的…温柔一些…”

对博士的称呼都已经改变,说出那仿佛来自无数文学作品中的句子后,琴柳再次羞涩地闭上了双眼,博士的尺寸实际上只是一般正常大小,但这也足够少女紧致的腔道在被顶开时感受那快乐与痛苦并存的,刻骨铭心的疼痛。

“好的…简妮…我会的。”

舔舐着少女的耳垂和面颊,博士柔声说到。肉棒的顶端已经接触到了莲花的花苞,轻轻磨蹭起来。博士腾出一只手继续揉捏起少女的酥胸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终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他用力一沉,充血的坚硬之物狠狠刺进少女的柔软,与那蠕动的腔道互相挤压着,给双方都带来无上的快感。多亏做足了前戏,泛滥的液体让插入变得不那么费力,但少女阴道的紧致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触碰到那一层象征爱人贞洁的薄膜后,博士稍稍暂停了动作,那不住揉捏的手也从身下抽出,与琴柳十指相扣,给予将要完成自己蜕变的少女那来自爱人的安心感。

“可…可以的…我准备好…做你的女人了…”

随着这对自己的轻声宣判,博士毫无顾忌地一杆到底。琴柳美丽的头颅再一次高高昂起,没有被握住的右手伸向博士背后,留下一条条激情的抓痕,一双修长的美腿也盘上博士的后腰,将其紧紧绞住。少女,不,现在大概应该称她为少妇了,那迷人的大眼睛再次流出混合了疼痛和喜悦的泪水。作为一名经过训练的士兵,这种疼痛尚能忍受,但琴柳还是不住地发出那销魂的呻吟声,撩动着博士的情欲,让他在自己下身耕耘的动作愈发卖力起来。博士喘着粗气,一下下地用自己硬如铁棍的阳物撞击着琴柳的花心。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动情的呻吟,淫靡的液体飞溅声和肉体碰撞声开始在房间中混合成一区充满原始力量的交响乐。休息间那张本来设计目的只是躺一个人的小床开始发出嘎吱声,要说上次两人还只是规规矩矩地依偎着睡觉,没什么太激烈的动作,还不至于太超出这张标准化生产的钢架床的工作范围。但是这次,随着床上的两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那实在有些不堪重负的钢架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在抗议两人对公共财产不爱惜的行为,又好像是不甘示弱般地也想要加入这情动的交响乐。
……

“小笨蛋,射在里面了?”

“实在太舒服了,忍不住,我会对你负责的…”

琴柳风情万种的叹息和博士有些喘息的回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不禁让这场性爱中的主动权归属问题再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整张床都被两人搞得一片狼藉,精液、淫水和汗水混合,在床上画出一副淫靡的画作,而那一抹象征琴柳贞洁的落红,便是画作的点睛之笔。

“博士,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有说过不许你射在里面吗?说实话,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那个时候我就想跟你谈一场甜甜的恋爱,想把你娶回家做老婆,想让你给我生孩子,想跟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博士说着,脑中不禁复现出一整串画面,最终定格在最后一副,琴柳身穿宽松的家居服,半靠在大床的床头露出一只圣洁的乳房哺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一缕鼻血慢慢地从他脸上滑落,但旋即被另一种感觉取代,他的命根子被那只纤纤玉手握住,而后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起。

“变态~”琴柳娇嗔到,“瓦伊凡的受孕几率可是比较低的,想要孩子的话,咱们可得加油哦。”

博士能怎么办呢?很快,那张小床又一次发出分崩离析之前的悲鸣声……

……

天知道过了多久,做了几次,两人终于都累得完全不想动弹了。博士搂着这个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舒服地侧躺着,琴柳趴在他的胸口,琼鼻在那里轻轻吹着气。她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博士胸口的一道伤疤描画起来,从上腹部一直到心脏的位置。

“你这是怎么弄的?”少女关切的声音传来。

“我躺进石棺就是因为那次。”博士换了个姿势,好更舒服地搂着她,“那是一块迫击炮的弹片,凯尔希医生告诉我,如果那块弹片的飞行角度稍微往右偏一点点,大概会直接射进我的心脏,我还是挺幸运的。”博士回忆着,但旋即后悔了,“对不起,这种时候,我还在你面前提其他女人。”

“那是不是说”回答他道歉的是琴柳的一阵娇笑和持续地手指描画,“只要沿着这条线,我就能进到你的心里去呢?”

她实在是太会了。

博士拉过毯子,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躯盖住。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但指尖传来的柔嫩触感无时无刻不提醒这他这一切都无比真实。这片大地上的生活永远是那么的艰辛,但从此刻开始,他的故事里闯入了一抹亮色,独行的长路变为了浪漫的旅程。他再也不会孤独,因为会有人陪着他走下去,直到大地的尽头……

ACT 09

7:14 AM

刺眼的阳光与昨日并无区别,博士伸出手臂挡住眼睛,但很快腰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的手换了一个地方。怀里的爱人已经不在,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按说这个时候的剧情应当是博士突然摸进浴室然后一阵少儿不宜的画面,但他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头了。瓦伊凡女性的身体素质实在恐怖,各种意义上。

想着等她洗完再说,博士简单披了件衣服走出休息间到自己的办公室。PRTS探头下方的地面上有几张东西,似乎是照片,博士捡起一看也是一愣。那竟然是三张琴柳的生活照,第一长似乎是她刚刚报道的时候,一身蓝白相间的维多利亚仪仗兵制服;第二张则是她在酒吧昏黄灯光下的干练性感,裁剪得体的女士小西装和酒红色马甲;最后一张则是身着罗德岛制服,背着挎包,带剑佩枪的琴柳,这种奇妙的混搭穿在少女的身上,竟然意外地适合。

博士的嘴角闪过一抹笑容,将几张照片收进办公桌的抽屉。他酝酿着一个坏主意,打算在PRTS的协助下搞个照片墙。

桌上的终端响了起来,是人事部的梓兰打来的,又有新干员要入职了。他简单看一眼信息,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毕业,风暴突击队,来头不小啊。代号叫,风笛?

博士放下终端走到窗前,透过罗德岛的舷窗可以看到外面倒退的景物,而那一抹朝阳已经越出地平线,毫无保留地对着这片苦中作乐的大地倾斜着平等的温暖。

他们的故事应当会继续下去,此时此刻,直到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