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凯尔希的末路（前）
“凯尔希老师，这是本次实验的报告，请在这里签字。”亚叶出示一沓厚厚的文件。

凯尔希漫不经心点点头。枯燥，充满数据的堆叠，这样的报告她每天要读十六份，已然成为日常例事。她还未将标题收入眼中，忽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异样感。

她自诩拥有猫一样的直觉，不可能被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靠近。凯尔希忙回头，却见舰桥上空空荡荡，只有她和亚叶二人。

“老师……那边有什么不对吗？”亚叶一直注视着凯尔希的背后，更不可能看漏任何异样。也许只是错觉吧，她摇摇头，最近真是太累了。

然而，紧接而至的感觉却令她不可能再保持从容。持续轻微的震动沿着脊背一路向下，竟然袭击向不妙的位置。突然被未知力量触碰，身体本能地产生排斥，但震动仿佛是故意调整成令人舒适的幅度，渐渐地，异样感竟然转变成快感，如同海浪淘沙一般冲击着她的理智。

“对不起，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我没关系。”凯尔希极力压抑异样，不顾亚叶进一步发问，径自扭头离开。尽管担心老师的状况，但毕竟是被命令回去，亚叶也不便跟上，只能默默为老师的健康担忧。

必须快点找到mon3tr，理性告诉她应当如此。但腰下的感觉却在妨碍前进。现在更多震动传遍全身，臂弯，脖颈，腋下，胸口，甚至脚心，连站直都做不到了。

凯尔希不得不扒着墙缝一点一点挪动，呼出轻微的喘息声。她甚至不敢想象身后地板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平生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短裙。如果现在这幅模样被干员们看到，她干练伟岸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吧，就算用身体不适当借口也掩盖不过去。只得一边祈祷不要有人经过，一边爬向罗德岛隐秘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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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希有一个秘密。

她后脑至脊柱中寄生着两只源石生命体，在战场上挥舞利爪撕碎一切装甲，令敌人闻风丧胆怪物，名为Mon3tr的存在。

但是，随着自身源石感染程度加深，她对mon3tr的控制力却逐渐削弱。每周总有几天，mon3tr在脊髓中蠢蠢欲动，如同渴望阳光与运动的动物一般。这时，凯尔希将会经受虫豸蚀咬骨髓一般的痛苦。

不得已，凯尔希只能偷偷藏进一间贮藏室，将mon3tr放出。等待它们超出活动极限再回收。

她从来都很隐秘，连s.w.e.e.p都没能察觉。但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个人对凯尔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每次凯尔希放下mon3tr，匆匆奔赴下一场会议，这个人便拎着手提箱，哼着维多利亚小曲，慢悠悠溜进房间。从箱子里取出各式各样的小道具，进行着只有他自己清楚的实验。

今天，他依然按部就班展开着计划。

01--喂食实验
小贴士：mon3tr不需要进食，但会摄入少量源石制品。

与想象相反，博士第一次在房间里遇见mon3tr时，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他曾在作战中见识过两只造物的威力，每次都在凯尔希医生的陪同下。但这次，怪物失去驯兽者的监视，冲破了牢笼。幸好它们没有任何攻击性举动。意外？暴走？替代品？每种可能性在博士脑海中转过一遍，最终的结论是：是真品，而且是故意留下的。

他出于私人兴趣偷窥凯尔希行踪时偶然发现了这间仓库，本以为能找到某种机密文件，万万没想到会遇见罗德岛的决战兵器。冷静思考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他秘密调查了凯尔希出入仓库的频率、每次间隔时长，制定出安全无误的尾行计划，等待凯尔希放出mon3tr后，自己紧跟着来到仓库。至于要做什么，他已经有目标了。

博士动用权限，从贸易站征用了大量源石结晶，混进米面、小麦粉中，根据干员们编纂的烘焙指南勉强制作出简单的点心。他忐忑不安蹲在mon3tr面前，从塑胶袋子里抓出一把饼干，慢慢放在地上。

Mon3tr瞥了博士一眼。根据凯尔希医生的指令，他不是敌对目标——至少现在不是。从寄生者模模糊糊的情感中，它大致明白博士是一个潜在危险目标，不可以轻易接近。

但它对地上的零食很有兴趣。一只mon3tr凑近，用鼻尖轻触饼干屑。它当然没有嗅觉，但源石结晶构成的外壳可以感知物质性质。这些固态碎屑中富含源石，用更接近本能的描述就是：很可口。

Mon3tr张开“嘴巴”，将饼干吞进“腹中”。不必说，它们没有消化器官，体内是实心的，唯一可以容纳细碎物品的部位就是上下颚形成的空间，只能依靠最粗糙的源石技艺同化外来物质。吸收源石填补自身，对它们来说近似于进食，是为数不多能引起生物最原始快感的行为。

博士捡起一块饼干，带入自己口中，作出夸张的咀嚼动作，大声咽下去，左手沿嘴巴比划到胃部，示意自己也吃掉了饼干。这是一种表达信赖的行为，从mon3tr反应来看，它们明显理解了，而且很受用。

当然，就算是以口味奇特而闻名的他也不敢直接吃下源石纯度如此之高的食物，他手套中提前藏着一块普通饼干，偷偷和捡起那块调换。手法并不高明，但足够骗过头脑简单的mon3tr。

博士见第一次投喂就顺利进行，大喜过望，计算着时间，估计凯尔希即将返回，清理掉满地饼干屑和mon3tr无法吸收排出体外的残渣，迅速离开仓库。此后他多次秘密投喂饼干，始终未被凯尔希发现。

Mon3tr逐渐适应了博士的拜访，对投喂饼干也习以为常。甚至博士伸手触摸，它们也不再反抗。

博士抽出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写道：“第一阶段，饲喂mon3tr以获取信任，赢得进一步实验机会，成功。”

02--交流试验
小贴士：mon3tr不懂人类语言，与凯尔希以外的人只能依靠直觉交流。

博士打开手提箱，除了例行的饼干外，他还带来了另一样东西。

Mon3tr也注意到那件物品。橙色，长约二十厘米，从中间弯折出一个直角，像是有一角凹陷的盾牌。博士指指自己，把物品扔出去。在流体外形加持下它优美地飞出十多米，撞到墙壁而停下。博士再指指mon3tr，跑过去把物品捡起。

这是博士用定制的抛接飞盘，仅供和小刻玩耍时使用。没想到会有朝一日会用在mon3tr身上。

如此简洁的说明已足以使其会意。Mon3tr不知道这么做的理由，但它毫无怨言，忠实执行。博士将盘子抛起，mon3tr飞也似窜出，在盘子落地前接住，送回博士手中便能获得一块饼干作为奖励。

严格来说，mon3tr被设计的初衷便是执行命令，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何“意义”，只是机械地执行。但在千百次重复中，逐渐感知到不同于进食的原始快感。将盘子稳稳接住，熟能生巧的喜悦；获得饼干时，被认可的满足；忘记目标，毫无意义重复的麻木。Mon3tr白纸一般的大脑里逐渐形成“喜欢”的情绪。

同样单纯的刻俄柏大概能引起共鸣吧，真想看看mon3tr会对小刻产生什么反应。博士心想。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项实验。只会执行命令的机械脑，不包含高级反射的思维模式，没有想象力的实验内容，一切都徒增厌烦。他必须承认自己喜欢mon3tr和小刻这样的存在，开袋即食，方便使用和丢弃——如果有必要，果断舍弃棋子也是他的计划一环。

多日实验，博士成功训练mon3tr识别出他的肢体语言，以及更加重要的情报：mon3tr不止服从寄生者。

谨慎起见，博士需要证明在凯尔希在场的前提下，mon3tr仍能执行自己的命令。最好的情况就是mon3tr优先处理来自博士的指令，但他没有信心。

某次战役中，博士申请跟随凯尔希小队执行任务。在mon3tr即将清理完敌人时，博士悄悄抛出一块饼干，mon3tr犹豫一下，选择先叼住饼干再给予敌人最后一击。凯尔希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

她更无从得知，当时博士在笔记上写下：“第二阶段，利用逐步复杂化的信号训练，夺取mon3tr指挥权，成功。”

03--注射实验
小贴士：mon3tr参与凯尔希的体液循环，也许这是凯尔希病情不断加重的原因之一。

今天博士依旧在进行抛接实验。

换作正常人，甚至是小刻，也无法如此忍受日继一日的重复。正因为是被设计成执行命令的机器，mon3tr才有可能在数以万计的抛接中保持新鲜感。

但就算如此，必要的数据也收集齐全，再重复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博士提前收起飞盘，换上橡胶手套，拿出一只注射器，从小瓶子中吸取十毫升透明液体。他倒转针筒，向口中挤出一滴液体，缓缓感受清淡的咸味。

如何将药物送入mon3tr，使其成为链接凯尔希的载体，这个问题曾困扰博士无数日夜。现在，他终于有了初步想法。

Mon3tr没有血管，没有肌肉，只有纤维体。无论从哪里注射，液体都会被层层纤维筛掉，最后全部漏出体外。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如果赶在凯尔希回收的前十分钟进行，就能保存下大部分液体。

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必须推迟离开，被凯尔希当场抓获的几率急剧升高。风险很大，回报却是值得的。

没有更多犹豫，博士将液体全部注入mon3tr。他小心地避开了皮下神经，避免mon3tr因打针的刺痛而产生敌意。注射结束，顾不得仔细清理痕迹，博士几乎是狂奔着逃出仓库。

没有发现凯尔希，Safe。

一小时后，他出现在凯尔希的实验室，以实验助手为名义。没有任何异常，这是理所当然，给mon3tr只注射了生理盐水，溶有少量标定液体，不会引起人体排异。

再一次前往仓库时，博士用指示剂检测了仓库地板与mon3tr体表，没有发现任何反应，证明注射液体并未渗出。

那么，可以放心了。博士摇晃手中的小型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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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身体的异常越来越明显。最初是肌肉酸沉，例行体检中发现体液渗透压忽高忽低，举手投足都觉吃力。她全归结到用药过度与毫无规律的作息上，所幸感染程度尚未加深。

今天更加严重，困意无法消退，眼前的景象变作无数个幻影，交织重叠；走路时天旋地转；手指连笔杆都难以握紧，仿佛意识稍有松懈就会陷入沉睡。仔细想想，距离上次睡眠也间隔足足三十小时，身体已经逼近极限了。

凯尔希艰难地离开办公椅，一步一步，移动到沙发上。无边无际的困意已不允许她前往另一个楼层的宿舍。那么，哪怕稍微小憩一下也好，凯尔希被地心引力吸附在沙发上，任由精神渐渐被黑暗吞没。

咚，咚。

远处——意识的远处传来轻响。是干员吗？大概是工作相关的事情，应该起身迎接。她试图抬起手臂，却毫无回应。

那就索性睡去吧。不管来的是谁，看见自己在休息，都会知趣离开。

咚，咚。

不再关心来人，凯尔希失去了意识。

吱——

门被轻轻推开。“抱歉，凯尔希医生，方才敲门没有回应，所以我就擅自进来——话虽如此说，也没必要客气了。”

博士反锁住门，来到沙发边，注视着凯尔希毫无防备的睡颜。

一侧猫耳被压在脑后，绿色短发散乱垂下。花瓣一般的小口，传来细微的呼呼声。半透明的实验服下，胸脯与肩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完全是婴儿一般的睡姿。第三阶段，借助mon3tr携带液体药物，测试凯尔希吸收程度，成功。

现在，就算直接用小刀隔开她的喉咙也能做得到。Mon3tr在凯尔希体内出于待机状态，所有干员都在数百米外，s.w.e.e.p倒是个大威胁，但想要阻止他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

虽然他没有任何杀死凯尔希的理由，但此时此刻却控制不住自己向着那个方向思考，如同天性使然。他在脑海里模拟凯尔希裂开的喉管，涓涓血流喷射而出，惊讶、疑惑却发不出声的表情，认清现实却无法召唤mon3tr而转为绝望，最终倒在血泊中慢慢等待死亡。光是这番想象就让博士略微兴奋起来。

他产生了一种既视感，一种朦胧的回忆。他肯定曾与某种彻底信任自己的存在同处一室，也产生过毁灭它的欲望。掌握生杀予夺权利的优越感使浑身充满力量，博士感到自己无所不能，如同怀抱毁灭世界的核弹在太空中任意遨游。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了他的眼角。

博士肆意想象剥去凯尔希的衣物，将她曼妙却不自知的身材尽收眼底，脑海中所有黑暗的欲望一一变为现实。只要处理得当，凯尔希醒来后不会留下任何感觉。悄悄栽下种子，观察它如何生根发芽，直至几个月后终于无法掩盖，对博士来说似乎也十分有吸引力。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但凯尔希要生猞猁，他就养猞猁。

但时机还未到，不是现在。

博士蹲下脑袋，紧贴凯尔希肉樱色的双唇，尽情享受来自她的清香与各色化学物质的刺鼻气味。担心打乱她呼吸节奏导致提前苏醒，博士恋恋不舍地起身。

这多余的举动会留下自己的唾液，并不符合博士一贯谨慎的风格。他并不后悔多此一举。

他轻轻为凯尔希盖上一条毛毯。

04--神经连接实验
小贴士：mon3tr有发达的神经组织，似乎是从凯尔希的干细胞发育而来。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啊。

博士仍在犹豫，他十分清楚风险。他的口袋中装着冬眠药物，服用后五秒钟就能进入假死状态，一旦被凯尔希察觉，必须在被控制之前吞下药片。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正如无数次提醒自己那样，既然走出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博士谨慎地取出一小块源石晶体，只有指甲盖粗细。准确来说，应该叫做“分子快递”。外层包裹着源石胶囊，便于mon3tr吸收，内部则是博士牺牲270小时实验时间制造出的神经即时连接法术发生器。

成果值得他的付出。他将把分子快递送入mon3tr体内，包装被吸收，发生器将留在凯尔希后脑与脊柱相连的地方，从mon3tr的神经纤维接受信号，并1：1反映给凯尔希的中枢系统。实际上1：2甚至1: 10反射信号也做得到，但就算是罪魁祸首的博士也觉得那样太可怜了。

一旦装置开启，凯尔希将与mon3tr共享一切感觉，考虑到痛觉也会被传输，凯尔希将不再适合作战。嘛，本来也没打算让凯尔希出战，作为博士的私有物品留在舰内就好。

博士将分子快递送入mon3tr口中。


今天的手提箱格外沉重，拎起来叮当作响。凭博士纤弱的二头肌无法拉动，于是他借走一辆手推车，满载各式道具来到仓库。

他招呼两只mon3tr靠近，先给一只喂下装有固态药物的分子快递以备不测，给另一只注射少量神经松弛剂。他从箱子中取出电动探针，开启，贴在mon3tr后背中轴线上。这里紧挨发生器，能够测试法术是否足够敏锐。

很快，mon3tr身体猛烈晃动起来，这行为绝不属于mon3tr，明显是来自凯尔希的反射。仪器的精密性得到确认，博士慢慢移动棒端，寻找能使mon3tr产生舒适反应的位置。另一只手取出十几只振动元件，用胶带固定在mon3tr浑身上下。元件经过改造，内部电路连接着吸附面的金属部分，换言之就是漏电。微弱的电流能够提升神经的敏感性。

不知道凯尔希现在感觉如何，真想看一看。

如果凯尔希带领大量干员杀入这里，恐怕他作为罗德岛指挥官与医学负责人的生涯就结束了吧。但愿凯尔希不会告诉别人，她是如此要强，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博士深知她为人，因此并不担心。

博士轻轻掰开mon3tr的口腔，将嘴唇贴在——确切来说是塞入锯齿般的上下颚。他极力说服自己是在与凯尔希热吻，努力回想起那天在她办公室不为人知夺去她初吻一事——如果她在鬼知道几千年的人生里一直单身的话。博士一厢情愿如此认为，就算她在自己记忆之外的时间中曾与某个男人相拥，那也只能是自己，另一个、作为恶灵的自己。

他足以自欺欺人的想象力发挥作用，现在博士深信凯尔希也享受着这一吻，于是探出舌尖，沿着mon3tr口腔内侧舔舐，任由唾液流入mon3tr喉中。博士是如此的卖力，以至于整个脑袋几乎塞入mon3tr口中，就像被吞入的猎物。Mon3tr两排牙齿抵着博士喉头和后颈，稍加用力就能咬个对穿，但它无法接受凯尔希的命令，只是默默忍受这一切。可怜的mon3tr，它甚至没意识到作为怪物的初吻被一个人类夺了去。

一线亮光打在mon3tr身上。博士无需回头，也知道凯尔希终于找到了这里。

沉重撞击声说明凯尔希一路压低重心爬到这里，短促的喘息进一步证明发生器的敏锐，无论如何，第四阶段，植入分子快递，通过操控mon3tr间接控制凯尔希，成功。

05--凯尔希的末路（后）
小贴士：mon3tr没有发声器官，但可以借助共鸣腔模拟简单的声音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没准你的脊髓里已经有我的遗传物质了。”博士耸耸肩，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轻浮表情。凯尔希清楚地记起，当年他害死陛下，被质问时，也是一副小孩子无意打坏家具，游离于责任外、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置之事外么？”

“当然，你尽可以来阻止我试试。”

凯尔希怒火中烧，默默给mon3tr下命令。出乎意料，只有一只立即回到身边，另一只仍被博士操控，如同失去信号的电子设备。当然，它遍布全身的震动感仍在清晰地传到凯尔希体内。凯尔希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她深知博士的能力，足以实现这种程度的奇迹。

考虑到另一只mon3tr可能会与自己为敌，能够使唤的mon3tr也逼近活动极限，必须及时充能。凯尔希命令mon3tr回到脊柱，准备战斗。

博士低头查看手表，“五，四，三——”

“……你在倒数什么？你所剩无几的生命？”

“胶囊溶解剩余时间。”

“什——”话未说完，一股酥麻感从后背传至全身，如同一滴红色墨水在清水中扩散。

“……哈……你做了什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滴落进眼中。凯尔希视野一片模糊，五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流通全身的燥热。

“那只mon3tr被植入了固态胶囊，是我故意让它回你体内的。”

“你竟敢……你竟敢擅自改造我的身体……”脑中一片糊涂，无法理解，抱有大量疑问，却说不出口。

“你们不也修改了我的记忆嘛。拿去我的记忆，抽干我的灵魂，这里如今只剩支离破碎的躯壳，你和阿米娅可要好好负起责任。”博士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字一句说道。

是的，他不完整。缺少了记忆，损失数十年的人生经历，被强行扭曲一部分人格，现在的他只是罗德岛的工具。他厌恶作为残次品的自己，特化为解决问题的存在，正是自己最厌恶的类型。就算找回记忆，人格也无法修正，他永远无从得知真实的自我——凯尔希也不会允许他那样做。

他只能从本能的荒野上感知微弱的真实感——用常人来说放浪形骸，纵欲消遣的行为，是他唯一能够确信自己活着的方式。医学实验无趣至极，折磨源石虫远远不能满足，他需要更大的刺激，更深刻的灵感。凯尔希给了他足以全神贯注投入的课题。为了解决课题，他甘愿堕入地狱。

博士放开mon3tr，任由它软倒在地，陷入休眠。他摘去手套，向研究的果实走去。

“现在，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无法展示的内容】

06--一错再错的两人

“呦，凯尔希医生，两天未见甚是想念啊。”博士闯进凯尔希办公室。

她警惕地抬起头，“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挺受干员们欢迎呢，真受伤啊。”博士挠挠头，大跨步走近。

“你就要怎样，求救么？”

凯尔希紧咬下唇，明知没有作用，她依然放出mon3tr。召唤物扩张身体时产生的舒畅感一丝不差地传给凯尔希，她没能忍住那声惊叫。

Mon3tr气势汹汹杀出，看了一眼博士，

“吼——咕噜？咕哩咕噜咕噜。”

翻译成人类语言则是：“谁在欺负凯尔希——是博士啊，那没事儿了。”

博士满意的点点头，从大衣里掏出一袋饼干，“乖，这是奖励你们的。现在，去把门锁上。”博士比划出几个简单的手势，mon3tr立即冲到门边，反锁住大门。

“……原来如此，你竟然用卑鄙手段驯服了mon3tr，怪不得——”

“不好意思，容我打个岔。你说’驯服’可不对。我苦思冥想，mon3tr只会听从寄生者的命令，这毋庸置疑，但为什么它们又会优先执行我的命令，只有一种可能，”博士走近凯尔希，直视那双碧玉般晶莹通透的双眸，“mon3tr读取了你的潜意识，突然发现，我们冷面冰心的玉美人竟然是个单相思。”

“别开玩笑了，你这令人作呕的杀人犯。”

“是吗，看那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博士靠在凯尔希耳边，故意呼出粗重的气息，压低声音，“开心吗？我自认为很温柔呦。”

他的双手已环抱住凯尔希，和他身材相比之下更显得凯尔希纤弱无力，“和你们这些假慈悲的恶棍不一样，我会好好负起责任。成为我的玩偶，在我厌倦之前，在我破坏之前，在我丢弃之前，用你全力讨好我吧。”


不知从何时起，罗德岛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凯尔希身体急剧恶化，比如博士经常无影无踪。

罗德岛的领导者瞬间只剩下阿米娅，所有压力一时间堆积在她娇弱的肩头。不得已，部分干员紧急获得权限，分担罗德岛大小杂事。

至于另外两人，干员们众说纷纭。

但没有人怀疑，博士正在某个角落，为了治疗凯尔希的矿石病而拼尽全力，毕竟他们都是罗德岛，乃至泰拉大陆数一数二的医者。

不，他和她都失去了作为医者的资格。干员们熟知的两人都消亡了，湮灭了。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两具躯壳罢了。

男人拎着手提箱，哼着炎国民歌，拐进一处阴暗的房间。他摸索着电灯开关，心理盘算着要怎样摆弄好呢。

今天，他依然按部就班展开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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