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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下定决心开战的煌国皇帝粟耶広熙,来到了慈宁宫,准备再开战之前向太后言明次役为何,于其中利害,从而获得自己母亲,同时亦是朝中最有威望,母仪天下的女性的全力支持。
此时夜虽以深,太后本人仍未入睡,正双眼微闭,手持一串琥珀佛珠,默念经文。
“夜已深了,母亲还未入睡?”粟耶広熙向太后行了礼,出言关心。
“皇儿不也未睡么!这么晚来哀家宫中,可是为了出兵西厥一事?”王太后回了一声,手上捻动的佛珠却并未停止,看来是随口答了一声,心中仍在念那经文。
“母亲真是心明如镜,儿子此来正是为了此事”粟耶広熙微微一笑“正所谓知儿莫若母,儿子还未开口,母亲便已知晓了”
“哀家一手把你拉扯大,皇儿的秉性哀家自然清楚”王太后停下捻动手中佛珠睁:“有什么需要哀家出力的,皇儿直说就好,不必遮遮掩掩”
“确有一事需要母亲帮忙”说完,粟耶広熙再拜“出征西厥事关重大,朝廷调运粮草军需开销甚大,在此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母亲与孩儿一起带头节俭宫中日常开支,为我朝廷做出表率,让朝中大开节俭之风,省下钱粮支援前线”
“这有何难,你与哀家各发一道旨意即可”王太后想了想“还有什么事,皇儿一并说了吧”
“母亲真是明察秋毫,儿子确实还有一事向母亲请教”说完,粟耶広熙再太后身边坐下“明日即将出兵西厥,不知母亲心中可还有疑虑?”
此话一出,太后脸上面色一改方才平静,变得严肃,只见她将手中念珠放到一旁桌案上,语带严肃“对于你那两位师妹,皇儿可有打算”
王太后此言一出,粟耶広熙面上微微一惊,随后微微一笑道“母亲是否对二位师妹过于严格了”
“非哀家有意针对”王太后语带怒意,声调提高“这天下的权利本就是皇儿的,天下的兵马也都是皇儿的兵马,此二人能助皇儿平定魏王之乱,手段何其厉害,若不加以限制,难保未来不会成为第二个魏王之乱”
粟耶広熙听闻,心中一悸,此言可谓之直达要害。
魏王乱政时期,朝臣人人自危,国家动荡,民不聊生。而作为亲历者的粟耶広熙,更是感同身受,身为煌国皇帝,却被魏王处处掣肘,致使皇权旁落,无法行使一国之君本来权利,此件滋味,自己最清楚不过。
然而与比安卡二人一年朝中相处,粟耶広熙深知她们并非魏王那般贪恋权利,不顾社稷安危之人,于是他出言为二人辩解。
“母亲多虑了,依儿臣看来,二位师妹并非贪恋权利,不顾社稷安危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她二人真如皇儿所言,也难保将来二人权倾朝野时其心不改”王太后从桌上拾琥珀念珠“如今她二人一人掌握京郊兵权,一人手握朝廷财政,且关系又如此亲密,谁能保证未来她们不会利益熏心,成为下一个魏王?早做打算,从现在起对二人加以节制,恩威并施,方为国君之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在心,可如今正是对外用兵之际,战前怀疑谋臣与主帅,可不是明智之举”眼见暂时无法说服太后,粟耶広熙决定先把此事搪塞过去。
“哀家言尽于此,还望皇儿早做打算”说完,王太后摇了摇手“哀家累了,皇儿跪安吧”
粟耶広熙问了安,出了慈宁宫,心中却无意识的回忆起刚才太后的每一句话,此时他还不知道,此番对话对未来的煌国朝廷,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次日辰时,东大营内,比安卡与丽塔稳步走上点将台。点将台下,众将士列队齐整,只待比安卡一声令下,便开始这场决定未来十数年煌国与西厥关系的远征。
两人走到抬上站定,比安卡注视着台下众将士,随后相一旁传令官点头示意。传令官得了令,向前走了几步提高声调,道:“军法无情,违者,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处置”语毕,打开手上军令,向众将士宣读“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传令官宣读完毕退到一旁,比安卡上前一步,对台下众将士宣道:“自两山之战一来,西厥主战派不顾两国合约,屡犯我疆界,令边境百姓多有疾苦。我煌国朝廷念及两国和平与百姓,不愿妄动干戈,却令他们越发变本加厉。”说到这里,比安卡抽出腰间宝剑,续道:“既然他们以为我煌国软弱可欺,那我们煌国子弟,就只好用手中的剑,教会他们何为尊重,何为诚信”话到此处,比安卡高举手中宝剑,喊道“荡平贼寇,保我疆土”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台下众将士或抽出宝剑,或举起手中长缨,跟随比安卡一同呼喊:“荡平贼寇,保我疆土”战鼓与号角亦同时响起,一时间军威雄壮,喊声震天。
三鼓过后,鼓手停止擂鼓,诸将士亦同时停止喊声。比安卡转身走向将台,取了令牌。对诸将下令,命数将各领一军,为前锋,左军,右军,后军。诸将得了命令,皆领命而走,依令领军行事。而比安卡则自领一军为中军,诸将领了将令,各自回到军中,调兵遣将。比安卡亲率中军开拔,大军行了半个时辰,至京城以西约三十里处,随即与其他四路大军何为一处,浩浩荡荡朝边境开拔。
入夜,大军停止行进,原地安营扎寨,所点火把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
中军大帐之内,比安卡刚听完诸将的汇报。对着地图,向诸将交代了明日的行军路线,然后遣散诸将,自己则来到地图之前,盘算起明日行进细节。
此时大帐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柔荑掀开,丽塔与雅儿端着晚间饭食走了进来。
“将军,该吃饭了”亚儿语中带着微微怒意,向着比安卡背影说道。
比安卡吃了一惊,连忙转身一看,只见亚儿与丽塔端着晚饭站在大帐门口,其中亚儿还面带微微不满的注视着自己。
比安卡这才想起自己自从扎营之后还滴水未进,也难怪亚儿会如此一脸怒意的注视着自己了。当下只好陪着笑容,一面道歉一面走到桌案旁边坐下“抱歉抱歉,光顾着处理军务,把吃饭这事晚到脑后去了”
“处理军务虽是头等大事,可若是因此茶饭不思累垮了身子,可就本末倒置了”亚儿眉头微皱,一番说教之后,将手中餐盘放于桌案之上。
“好了亚儿,比安卡大人也是无意,你就饶了她吧!比安卡大人,您快些净手吃饭吧!”丽塔心中虽对她亦有责备,可见她被亚儿一番说教弄得将军威信全无,只好出言替她解围。
“好勒”丽塔为她解围,比安卡也立马就坡下驴,到一旁洗了手,随后到桌案旁边,接过丽塔递给她的筷子,坐下吃饭。
“行军一日,身体可有异样”比安卡扒着米饭,询问起丽塔的身体情况。
“还好”丽塔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乏累而已”说着,为她盛了一碗汤。
“此番出征路程艰辛,丽塔你要保重好自己,若身体不适,一定要告知我。”接过汤品喝了一口,比安卡继续叮嘱着身前伊人。
“放心,丽塔会照顾好自己,何况身边还有亚儿照顾,出不了事的”丽塔见她如此,出言宽她心。
“亚儿,丽塔就拜托你照顾了”
“将军放心,丽塔大人与我虽是主仆,却对待亚儿如同亲姐妹,亚儿就算豁出命去,也会护大人周全”
说话间,比安卡一碗米饭已见了底,许是这一日行军加上处理军务,只觉只吃了个半饱。
丽塔目明心亮,伸过手去从她手中取了碗,问道:“比安卡大人要再来一碗么?”
比安卡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丽塔了”
“呵呵”丽塔轻笑一声,拿起饭勺,为她添了满满一碗,饭粒再碗中堆的宛若一座白雪皑皑山峰。
“够了够了”比安卡连忙制止“再添下去,可要慢出来了”比安卡一时哭笑不得。
“这行军一日,多吃些才好”说完,丽塔将那碗米饭递给她。
“那也不用添这么大一碗”比安卡接过那碗饭“一次不够,多添几次不就行了”
“何必这么麻烦,您的饭量,丽塔最清楚不过。快些吃吧!一会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气氛轻松中,比安卡这顿晚饭便结束了。
夜逐渐深了,比安卡巡视处理完剩下的军务,站起身来走到到床榻边上解衣欲睡。
然而当比安卡手搭腰带,正欲解衣之时,比安卡却犹豫了。
往日里都是丽塔服侍自己更衣入睡,这自己解衣入睡,还真有些不习惯。依稀记得南境出征第一夜,自己也是这般状况。十数年朝夕相处,有些事情早已刻入身心骨髓。哪怕两人相隔千里,这些无形的点点滴滴仍旧如那无形得丝线,将两人连在一起。
想到这里,比安卡难耐心中思念,决定到丽塔帐中见她一面,以解心中相思。
丽塔的帐篷就在大帐旁不远,只需数步便可到达。比安卡挑开大帐门帘,往丽塔帐篷方向走去,却见丽塔帐中的灯光仍旧明亮。
“这么晚了,丽塔还在干什么呢?”比安卡心中如此想着,走到帐篷门前,伸过手去准备挑开门帘一看究竟。
哪知比安卡手还未碰到门帘,一直柔荑便从内将门帘挑开了。
“呀!比安卡大人,您怎么还没睡”准备出帐的丽塔未有准备,被突然出现再门前的比安卡下了一跳。
“额…啊!我正准备睡呢!看到你帐里还亮着灯,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了。”显然,比安卡也被丽塔吓了一跳。
“丽塔刚整理完今日大军的粮草用度”丽塔答道。
原来如此,比安卡心中想到,这大军一日消耗用度何止千万,整理起来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
可是比安卡这心中一惑解开,却又起一惑。
这整理完大军今日用度,丽塔本该准备入睡才是,可看她现在这般模样,并不是打算入睡的样子。
“丽塔你……”比安卡正打算询问,可话到半截,却突然明白了。她的目的与自己相同,都是为了见对方一面,缓解心中思念。
“比安卡大人……”此时,丽塔开了口,可话到一半,却没了下了。
“丽塔你……”见她欲言又止,比安卡把她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她是再顾及着什么。
自己身为主帅,在这军中的威信无疑是极为重要。入朝一年多以来,两人关系早已满朝皆知。但此次出征将她带在身边,士兵之中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她是担心二人深夜见面,会越发招致兵将们的非议,致使自己威信受损。想到这里,比安卡心中感动,她对自己是如此的无微不至。
“委屈你了,丽塔”比安卡轻启纤指,以指背抚上她如丝绸般细腻柔滑的脸颊“你知道么,这次与你一同出征,我这心中,是即悔又惧,又喜又慰”
丽塔听了,双手盖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面上露出迷人微笑,随后缓缓道出她心中所想。
“您是后悔答应丽塔随您出征,又惧怕丽塔会有甚闪失,可是有丽塔在您身边助您,您也觉得安心,丽塔说的可对否?”
“这辈子最大得幸运,就是遇到了你与师傅”比安卡拥她入怀“今晚,到我帐里去,好么?”
丽塔闻之,脸上的笑意带上了些许玩味。
“真是的,您好歹也是大军主帅,居然想在军中行这些下流之事,万一传到诸将与兵士耳中,成何体统?”
听完她这番言语,比安卡嘴角微微勾起,心知她是故意会错意。于是将怀抱收紧了些,在她额上轻落一吻,随后在她耳边出言逗她。
“我本无此意,可你这么一说,我到有些想行此事了”说完,偷偷凑她发间嗅那醉人发香,语带挑逗“不知丽塔可否从了我”
“噗嗤”丽塔闻之轻笑一声,便知道她又不正经,一双柔荑握成粉拳在她肩上轻轻一锤“身为三军主帅,您就不能正经一些么”
比安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抱你在怀中,每一刻都在消磨我的意志,若不是我现在尚有余力,恐怕会对你越发下流”
直白的示爱之言与那温热气息轻拂耳畔,红了佳人娇耳的同时,亦使伊人白皙脸颊泛起红晕,视之越发娇媚动人。
“您非得再这账外说这些么?”丽塔语带着三分羞意,七分欢喜。“这巡逻得兵士就快到了,我们还是到您帐中去吧”
“无妨?我是主帅,谁要敢说一句闲话,我便用马鞭抽他屁股”说着,比安卡还一手出挥鞭子的动作。
“噗呲!”见到比安卡这幅顽劣的模样,丽塔忍耐不住笑出声来“您为了自己快活便这般压制视听,就不怕将士们集体哗变么”
“若是因为主将一时行乐而哗变,便是我看错他们了”说完,比安卡为她理了理鬓角“走吧!到我帐篷中去”随后与她一同走进大帐之中。没过多久,大帐中那点了一夜的灯火,暗淡了下来。
借着账内微弱的亮光,躺在卧榻之上的两人互相注视着面前的爱人,仿佛久久看不够一般。
“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丽塔,是丽塔有哪里不妥么”兴许是比安卡的目光过于炙热,丽塔显得有些羞怯。
比安卡一手抚上她俏脸“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我现在不身处这着军营之中”说完,比安卡楼她入怀,在她耳畔续道:“只要你能平安,比什么都好”
“覆水难收,您又何必如此伤感呢”说完,丽塔回拥住身边人,轻抚她后背给她以安慰,她最惦记的,一向都是自己安危。
“也许我应该送你回……”
一语未必,后话便被两根轻抚在唇边的纤指给制止了。
“如此优柔寡断,可一点都不像您”说完,丽塔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要是这帐外十万将士知晓此事,可是会影响士气的”
“哎!”比安卡叹息一声“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只要您在前方克敌制胜,丽塔便绝无闪失”说完,丽塔伸手拿过她一缕发丝缠绕指间笑着问她“还是说,您没有信心打好这一战?”
比安卡听闻面露微笑,伸过手去挂了一下丽塔俏鼻,问她道“你这是对我用激将法,是不是?”
“不止如此”丽塔握住她一手抚上自己脸庞“也是对您的期望”
比安卡听完丽塔所言,心中阴霾一扫而光,激动的再度拥她入怀“有你在身边,这世间又有何人能挡我。我答应你,就算是为了你,此番出征我定全力以赴,战无不胜”
“噗呲!您看您这话说得,此战乃是为了两国和平,您这么一说,怎感觉变成,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丽塔笑着,数落她道。
比安卡却未当做一回事,反而凑上去,乘她不备在她薄唇偷落一吻“为了你这个红颜知己,就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又有何妨”
“好了”丽塔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假意表示不满“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行军,小心起不来误了时辰”
“嗯!”比安卡应声,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身躯,随后两人一同如梦。而心有灵犀的两人,这一晚尽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比安卡手握长缨,驾一骏马,以胜利之姿立于三军将士之前,接受将士们的欢呼。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乃是一轮初升的朝阳,可面对此凯旋之景,两人却四目相对,以目传情,各自心中只有彼此。
此时夜虽以深,太后本人仍未入睡,正双眼微闭,手持一串琥珀佛珠,默念经文。
“夜已深了,母亲还未入睡?”粟耶広熙向太后行了礼,出言关心。
“皇儿不也未睡么!这么晚来哀家宫中,可是为了出兵西厥一事?”王太后回了一声,手上捻动的佛珠却并未停止,看来是随口答了一声,心中仍在念那经文。
“母亲真是心明如镜,儿子此来正是为了此事”粟耶広熙微微一笑“正所谓知儿莫若母,儿子还未开口,母亲便已知晓了”
“哀家一手把你拉扯大,皇儿的秉性哀家自然清楚”王太后停下捻动手中佛珠睁:“有什么需要哀家出力的,皇儿直说就好,不必遮遮掩掩”
“确有一事需要母亲帮忙”说完,粟耶広熙再拜“出征西厥事关重大,朝廷调运粮草军需开销甚大,在此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母亲与孩儿一起带头节俭宫中日常开支,为我朝廷做出表率,让朝中大开节俭之风,省下钱粮支援前线”
“这有何难,你与哀家各发一道旨意即可”王太后想了想“还有什么事,皇儿一并说了吧”
“母亲真是明察秋毫,儿子确实还有一事向母亲请教”说完,粟耶広熙再太后身边坐下“明日即将出兵西厥,不知母亲心中可还有疑虑?”
此话一出,太后脸上面色一改方才平静,变得严肃,只见她将手中念珠放到一旁桌案上,语带严肃“对于你那两位师妹,皇儿可有打算”
王太后此言一出,粟耶広熙面上微微一惊,随后微微一笑道“母亲是否对二位师妹过于严格了”
“非哀家有意针对”王太后语带怒意,声调提高“这天下的权利本就是皇儿的,天下的兵马也都是皇儿的兵马,此二人能助皇儿平定魏王之乱,手段何其厉害,若不加以限制,难保未来不会成为第二个魏王之乱”
粟耶広熙听闻,心中一悸,此言可谓之直达要害。
魏王乱政时期,朝臣人人自危,国家动荡,民不聊生。而作为亲历者的粟耶広熙,更是感同身受,身为煌国皇帝,却被魏王处处掣肘,致使皇权旁落,无法行使一国之君本来权利,此件滋味,自己最清楚不过。
然而与比安卡二人一年朝中相处,粟耶広熙深知她们并非魏王那般贪恋权利,不顾社稷安危之人,于是他出言为二人辩解。
“母亲多虑了,依儿臣看来,二位师妹并非贪恋权利,不顾社稷安危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她二人真如皇儿所言,也难保将来二人权倾朝野时其心不改”王太后从桌上拾琥珀念珠“如今她二人一人掌握京郊兵权,一人手握朝廷财政,且关系又如此亲密,谁能保证未来她们不会利益熏心,成为下一个魏王?早做打算,从现在起对二人加以节制,恩威并施,方为国君之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在心,可如今正是对外用兵之际,战前怀疑谋臣与主帅,可不是明智之举”眼见暂时无法说服太后,粟耶広熙决定先把此事搪塞过去。
“哀家言尽于此,还望皇儿早做打算”说完,王太后摇了摇手“哀家累了,皇儿跪安吧”
粟耶広熙问了安,出了慈宁宫,心中却无意识的回忆起刚才太后的每一句话,此时他还不知道,此番对话对未来的煌国朝廷,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次日辰时,东大营内,比安卡与丽塔稳步走上点将台。点将台下,众将士列队齐整,只待比安卡一声令下,便开始这场决定未来十数年煌国与西厥关系的远征。
两人走到抬上站定,比安卡注视着台下众将士,随后相一旁传令官点头示意。传令官得了令,向前走了几步提高声调,道:“军法无情,违者,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处置”语毕,打开手上军令,向众将士宣读“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传令官宣读完毕退到一旁,比安卡上前一步,对台下众将士宣道:“自两山之战一来,西厥主战派不顾两国合约,屡犯我疆界,令边境百姓多有疾苦。我煌国朝廷念及两国和平与百姓,不愿妄动干戈,却令他们越发变本加厉。”说到这里,比安卡抽出腰间宝剑,续道:“既然他们以为我煌国软弱可欺,那我们煌国子弟,就只好用手中的剑,教会他们何为尊重,何为诚信”话到此处,比安卡高举手中宝剑,喊道“荡平贼寇,保我疆土”
此言一出,一呼百应,台下众将士或抽出宝剑,或举起手中长缨,跟随比安卡一同呼喊:“荡平贼寇,保我疆土”战鼓与号角亦同时响起,一时间军威雄壮,喊声震天。
三鼓过后,鼓手停止擂鼓,诸将士亦同时停止喊声。比安卡转身走向将台,取了令牌。对诸将下令,命数将各领一军,为前锋,左军,右军,后军。诸将得了命令,皆领命而走,依令领军行事。而比安卡则自领一军为中军,诸将领了将令,各自回到军中,调兵遣将。比安卡亲率中军开拔,大军行了半个时辰,至京城以西约三十里处,随即与其他四路大军何为一处,浩浩荡荡朝边境开拔。
入夜,大军停止行进,原地安营扎寨,所点火把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
中军大帐之内,比安卡刚听完诸将的汇报。对着地图,向诸将交代了明日的行军路线,然后遣散诸将,自己则来到地图之前,盘算起明日行进细节。
此时大帐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柔荑掀开,丽塔与雅儿端着晚间饭食走了进来。
“将军,该吃饭了”亚儿语中带着微微怒意,向着比安卡背影说道。
比安卡吃了一惊,连忙转身一看,只见亚儿与丽塔端着晚饭站在大帐门口,其中亚儿还面带微微不满的注视着自己。
比安卡这才想起自己自从扎营之后还滴水未进,也难怪亚儿会如此一脸怒意的注视着自己了。当下只好陪着笑容,一面道歉一面走到桌案旁边坐下“抱歉抱歉,光顾着处理军务,把吃饭这事晚到脑后去了”
“处理军务虽是头等大事,可若是因此茶饭不思累垮了身子,可就本末倒置了”亚儿眉头微皱,一番说教之后,将手中餐盘放于桌案之上。
“好了亚儿,比安卡大人也是无意,你就饶了她吧!比安卡大人,您快些净手吃饭吧!”丽塔心中虽对她亦有责备,可见她被亚儿一番说教弄得将军威信全无,只好出言替她解围。
“好勒”丽塔为她解围,比安卡也立马就坡下驴,到一旁洗了手,随后到桌案旁边,接过丽塔递给她的筷子,坐下吃饭。
“行军一日,身体可有异样”比安卡扒着米饭,询问起丽塔的身体情况。
“还好”丽塔点了点头“只是有些乏累而已”说着,为她盛了一碗汤。
“此番出征路程艰辛,丽塔你要保重好自己,若身体不适,一定要告知我。”接过汤品喝了一口,比安卡继续叮嘱着身前伊人。
“放心,丽塔会照顾好自己,何况身边还有亚儿照顾,出不了事的”丽塔见她如此,出言宽她心。
“亚儿,丽塔就拜托你照顾了”
“将军放心,丽塔大人与我虽是主仆,却对待亚儿如同亲姐妹,亚儿就算豁出命去,也会护大人周全”
说话间,比安卡一碗米饭已见了底,许是这一日行军加上处理军务,只觉只吃了个半饱。
丽塔目明心亮,伸过手去从她手中取了碗,问道:“比安卡大人要再来一碗么?”
比安卡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丽塔了”
“呵呵”丽塔轻笑一声,拿起饭勺,为她添了满满一碗,饭粒再碗中堆的宛若一座白雪皑皑山峰。
“够了够了”比安卡连忙制止“再添下去,可要慢出来了”比安卡一时哭笑不得。
“这行军一日,多吃些才好”说完,丽塔将那碗米饭递给她。
“那也不用添这么大一碗”比安卡接过那碗饭“一次不够,多添几次不就行了”
“何必这么麻烦,您的饭量,丽塔最清楚不过。快些吃吧!一会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气氛轻松中,比安卡这顿晚饭便结束了。
夜逐渐深了,比安卡巡视处理完剩下的军务,站起身来走到到床榻边上解衣欲睡。
然而当比安卡手搭腰带,正欲解衣之时,比安卡却犹豫了。
往日里都是丽塔服侍自己更衣入睡,这自己解衣入睡,还真有些不习惯。依稀记得南境出征第一夜,自己也是这般状况。十数年朝夕相处,有些事情早已刻入身心骨髓。哪怕两人相隔千里,这些无形的点点滴滴仍旧如那无形得丝线,将两人连在一起。
想到这里,比安卡难耐心中思念,决定到丽塔帐中见她一面,以解心中相思。
丽塔的帐篷就在大帐旁不远,只需数步便可到达。比安卡挑开大帐门帘,往丽塔帐篷方向走去,却见丽塔帐中的灯光仍旧明亮。
“这么晚了,丽塔还在干什么呢?”比安卡心中如此想着,走到帐篷门前,伸过手去准备挑开门帘一看究竟。
哪知比安卡手还未碰到门帘,一直柔荑便从内将门帘挑开了。
“呀!比安卡大人,您怎么还没睡”准备出帐的丽塔未有准备,被突然出现再门前的比安卡下了一跳。
“额…啊!我正准备睡呢!看到你帐里还亮着灯,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了。”显然,比安卡也被丽塔吓了一跳。
“丽塔刚整理完今日大军的粮草用度”丽塔答道。
原来如此,比安卡心中想到,这大军一日消耗用度何止千万,整理起来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
可是比安卡这心中一惑解开,却又起一惑。
这整理完大军今日用度,丽塔本该准备入睡才是,可看她现在这般模样,并不是打算入睡的样子。
“丽塔你……”比安卡正打算询问,可话到半截,却突然明白了。她的目的与自己相同,都是为了见对方一面,缓解心中思念。
“比安卡大人……”此时,丽塔开了口,可话到一半,却没了下了。
“丽塔你……”见她欲言又止,比安卡把她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她是再顾及着什么。
自己身为主帅,在这军中的威信无疑是极为重要。入朝一年多以来,两人关系早已满朝皆知。但此次出征将她带在身边,士兵之中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她是担心二人深夜见面,会越发招致兵将们的非议,致使自己威信受损。想到这里,比安卡心中感动,她对自己是如此的无微不至。
“委屈你了,丽塔”比安卡轻启纤指,以指背抚上她如丝绸般细腻柔滑的脸颊“你知道么,这次与你一同出征,我这心中,是即悔又惧,又喜又慰”
丽塔听了,双手盖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面上露出迷人微笑,随后缓缓道出她心中所想。
“您是后悔答应丽塔随您出征,又惧怕丽塔会有甚闪失,可是有丽塔在您身边助您,您也觉得安心,丽塔说的可对否?”
“这辈子最大得幸运,就是遇到了你与师傅”比安卡拥她入怀“今晚,到我帐里去,好么?”
丽塔闻之,脸上的笑意带上了些许玩味。
“真是的,您好歹也是大军主帅,居然想在军中行这些下流之事,万一传到诸将与兵士耳中,成何体统?”
听完她这番言语,比安卡嘴角微微勾起,心知她是故意会错意。于是将怀抱收紧了些,在她额上轻落一吻,随后在她耳边出言逗她。
“我本无此意,可你这么一说,我到有些想行此事了”说完,偷偷凑她发间嗅那醉人发香,语带挑逗“不知丽塔可否从了我”
“噗嗤”丽塔闻之轻笑一声,便知道她又不正经,一双柔荑握成粉拳在她肩上轻轻一锤“身为三军主帅,您就不能正经一些么”
比安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抱你在怀中,每一刻都在消磨我的意志,若不是我现在尚有余力,恐怕会对你越发下流”
直白的示爱之言与那温热气息轻拂耳畔,红了佳人娇耳的同时,亦使伊人白皙脸颊泛起红晕,视之越发娇媚动人。
“您非得再这账外说这些么?”丽塔语带着三分羞意,七分欢喜。“这巡逻得兵士就快到了,我们还是到您帐中去吧”
“无妨?我是主帅,谁要敢说一句闲话,我便用马鞭抽他屁股”说着,比安卡还一手出挥鞭子的动作。
“噗呲!”见到比安卡这幅顽劣的模样,丽塔忍耐不住笑出声来“您为了自己快活便这般压制视听,就不怕将士们集体哗变么”
“若是因为主将一时行乐而哗变,便是我看错他们了”说完,比安卡为她理了理鬓角“走吧!到我帐篷中去”随后与她一同走进大帐之中。没过多久,大帐中那点了一夜的灯火,暗淡了下来。
借着账内微弱的亮光,躺在卧榻之上的两人互相注视着面前的爱人,仿佛久久看不够一般。
“你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丽塔,是丽塔有哪里不妥么”兴许是比安卡的目光过于炙热,丽塔显得有些羞怯。
比安卡一手抚上她俏脸“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我现在不身处这着军营之中”说完,比安卡楼她入怀,在她耳畔续道:“只要你能平安,比什么都好”
“覆水难收,您又何必如此伤感呢”说完,丽塔回拥住身边人,轻抚她后背给她以安慰,她最惦记的,一向都是自己安危。
“也许我应该送你回……”
一语未必,后话便被两根轻抚在唇边的纤指给制止了。
“如此优柔寡断,可一点都不像您”说完,丽塔凑过去与她额头相抵“要是这帐外十万将士知晓此事,可是会影响士气的”
“哎!”比安卡叹息一声“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只要您在前方克敌制胜,丽塔便绝无闪失”说完,丽塔伸手拿过她一缕发丝缠绕指间笑着问她“还是说,您没有信心打好这一战?”
比安卡听闻面露微笑,伸过手去挂了一下丽塔俏鼻,问她道“你这是对我用激将法,是不是?”
“不止如此”丽塔握住她一手抚上自己脸庞“也是对您的期望”
比安卡听完丽塔所言,心中阴霾一扫而光,激动的再度拥她入怀“有你在身边,这世间又有何人能挡我。我答应你,就算是为了你,此番出征我定全力以赴,战无不胜”
“噗呲!您看您这话说得,此战乃是为了两国和平,您这么一说,怎感觉变成,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丽塔笑着,数落她道。
比安卡却未当做一回事,反而凑上去,乘她不备在她薄唇偷落一吻“为了你这个红颜知己,就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又有何妨”
“好了”丽塔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假意表示不满“时辰不早了,快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行军,小心起不来误了时辰”
“嗯!”比安卡应声,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身躯,随后两人一同如梦。而心有灵犀的两人,这一晚尽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比安卡手握长缨,驾一骏马,以胜利之姿立于三军将士之前,接受将士们的欢呼。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乃是一轮初升的朝阳,可面对此凯旋之景,两人却四目相对,以目传情,各自心中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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